第100章 藤蔓
不等童香钰回答宋格，車窗被敲響了。
童香钰連忙把布包藏到車墊下，再轉頭看去。
宋格也看去。
外面站着的是喬明山，祝清蕪和周波三人。
童香钰把車窗降下，“喬隊長？”
“聽到你這邊有動靜，過來看看。”喬明山看向宋格，說：“還真的醒了。宋格，你感覺怎麽樣？”
宋格活動了一下受傷的左手，“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喬明山終于露出遇襲事件以來第一個笑，盡管他眉眼看上去充滿疲态，他松了口氣，說：“慶祝你傷愈醒來，我們吃頓熱飯。這段時間都吃的面包和水，很久沒煮飯了。”
喬明山喊：“周波。”
周波：“喬隊。”
“讓阿軍燒火，煮飯。”
“得嘞~！”
宋格下了車。
得知宋格已經醒來，秦楠他們都興沖沖跑下房車來看，把宋格上下打量了一番。
但也只敢打量，不敢上手确認。
宋格環顧一周，發現跟醒來時一樣周圍極其安靜。
防空洞裏原本停着四輛房車，現在只剩兩輛，房車裏雖然亮着燈，但裏面幾乎沒人。
宋格一下就猜到原因了。
童香钰說她睡了很久，那這期間，被些被救回防空洞裏的幸存者們，應該都撐不過去一一死了，畢竟受傷後的症狀的确難受。
她只是胳膊被劃了一小道，都水深火熱極盡折磨。
那些年紀小的老的，但凡意志力沒那麽堅強，是很難撐過去。
也也難怪大家情緒這麽低落。
這樣一想，宋格再次慶幸受傷的人是自己不是童香钰。
向衛軍很快升起兩個火堆。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人牽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從房車下來，也來到火堆邊上坐下。
小男孩手裏捏着個玩具，一聲不吭的坐在邊上，婦人在幫他系羽絨服上的扣子，顯然剛剛下房車很匆忙。
秦楠說：“黃姐，粥還沒煮，外面太冷了，你帶小哲先回房車上等吧，待會兒我給你們送上來。”
被叫黃姐的婦人搖搖頭，勉強一笑，“房車裏悶，在外面還舒服些。”看到房車裏發生那種慘絕人寰的場面，誰還能毫無心理負擔的住裏頭？
本來是煮飯，但宋格“大病初愈”，吃粥更合适。
秦楠只一提議，喬明山就說那改成喝粥。
大火煮沸了幾分鐘，一大鍋粥開始散發出熱氣騰騰的濃濃米香。
向衛軍剝了三個皮蛋，放在手上切碎丢進去。
防空洞裏沒有風，但陰冷。
寒冷黑暗中，火光搖曳。
很安靜，誰都沒說話，只有火堆偶爾的噼啪聲。
粥煮好後，秦楠拿了幾個一次性碗，分別給大家盛粥。
喬明山又說起下山的事。
這事他們其實已經讨論過幾次了，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硬闖，火力掩護，然後強行下山。
因為那些藤蔓會躲避攻擊。
雖然那次只看到了地面破冰而出的藤蔓的一部分，不知道這兇殘的變異藤蔓具體多大、完整面目究竟怎樣可怕。但無論何時，最好的防守都是攻擊。
他們現在人數少，要保護起來相對簡單。
當然，如果要迂回，可以讓方芳制造出絕對安靜的領域，只是一米五的範圍太小，不足以容納所有人，一旦被藤蔓發現，到最後還是演變成火力對拼。
宋格喝着皮蛋粥，只聽，不發言，只是忽然感覺有什麽不對，她一頓，皺眉擡頭看向防空洞的石門，就那麽姿勢定定保持了半分多鐘。
童香钰發現宋格的異樣，身子傾向宋格，小聲問：“怎麽了宋格？”
宋格收回視線，搖了搖頭，繼續喝粥。
難得吃熱食，向衛軍又多煮了份量，所以每人都吃到撐。
防空洞裏不見天日，察覺不到時間流逝。
宋格吃完，就帶童香钰回到車上。
童香钰沒怎麽聽喬明山他們商量下山的計劃，只注意到宋格好像一共走神了三四次，所以一到車上就想問宋格到底怎麽回事。
上了車的宋格卻先拿出那塊被童香钰胡亂藏在車墊下的布包。
當時要說的話，被喬明山等人出現打斷了。
宋格拿着布，看童香钰：“你之前要跟我說什麽？”
童香钰抿了下唇，又回頭看了一眼，喬明山那些人都沒跟過來，但祝清蕪是有能異能可以聽到的，童香钰猶豫了下，又覺得就目前宋格這恢複程度，就算那些話被偷聽到了，也沒關系。
童香钰坐進車裏，關上車門，說：“那晚被藤蔓傷到的人，全部感染變異了。”
宋格微微擡了一下眉，“變異？”
“對。”童香钰說：“受傷的傷口會長出很多條藤蔓，那些藤蔓以人的血肉為養分，不斷吸收，直到把人吸成幹屍為止，然後以身軀為根基，四處攻擊人類。”
宋格問：“變異了多少？”
“全部。”
宋格沉默片刻，問童香钰：“我怎麽沒變異？”
童香钰杏眸瞬間瞪得圓圓的！
宋格從她眼神裏讀出什麽，正要說“原來我有變異嗎”，但下一刻就被童香钰一把捂住了嘴。
童香钰壓在宋格身上，急急道：“噓……”另一只手忙指了指車外面，表示輕點兒說，外面可能會有人在偷聽。
宋格點點頭。
童香钰這才起身，拿過宋格的手，在她手心上寫字。
宋格看着，簡短的幾個字：“變異藤蔓被我割了”。
宋格目光看向童香钰。
童香钰卻捏起那塊布包抖了抖，皺眉奇怪地說：“我本來是包在這裏的，但不見了。”
宋格：“為什麽會不見了？”
童香钰搖頭，心裏卻想，這不合理啊，喬隊長他們處理掉的變異藤蔓，都是一脫離寄生的人體就死亡了，直接枯萎然後腐爛。可是這些藤蔓竟然憑空消失了。
宋格問：“喬隊長他們把感染變異者都射殺了？”
童香钰頓了片刻，點點頭。
宋格又說：“裝在房車裏運出防空洞外面，并且放了一把火燒了？”
童香钰頓時震驚萬分，看着宋格：“你怎麽知道？！”做那些的時候，宋格分明還昏迷不醒着。
宋格沉默半晌，也不确定，說：“我好像看見了。”
童香钰：“你看見了？你怎麽看見的？”
宋格回想剛剛坐着喝粥時的感覺，仿佛一瞬間周圍景象變換，她到了那扇防空洞的石門外，外面停放兩輛被燒壞燒焦的房車，房車上的車窗和座椅有彈孔的痕跡。
四周安靜，沒有太陽，但已經不再伸手不見五指。
宋格能看得清楚很多東西。
本來只以為是錯覺，可是童香钰又親口證實了這兩點。
那怎麽回事，她是感染變異了，還是擁有了異能？
宋格完全不知道。
防空洞裏儲備糧越來越少，大部分都在之前被喬明山等人幾趟下山轉移到了山腳。
為了不餓死。
下山行動迫在眉睫。
喬明山召集其他十個人，在房車上開了個會，詳細計劃安排了下山行動。
石門被打開的那瞬間，外面的寒風像是刮骨刀一樣往人皮膚上割。
刺痛一陣一陣。
喬明山站在隊伍最前方，懷裏扛着一把機槍，額頭上固定着一個明亮的手電筒，他警惕着四周，注意着腳下，确定沒危險，就喊防空洞裏的人出來。
宋格在盧洲打開大門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不對。
她竟然真的能看到外面情況了，不用火把或者手電筒，四周的一切都清晰不已，鑽出泥土虬結的樹根，結滿冰棱的枝桠，甚至還有凍死在樹枝上正展翅想飛的小鳥。
她還聽到了一陣隐隐約約的心跳聲，仿佛來自地下，噗通噗通，每一次跳動都沉穩有力。
童香钰扯住宋格的衣袖，貼向她。
宋格反手握住童香钰的手腕，就在這時，宋格突然感覺自己左手手臂有些發癢，有什麽東西在衣管理蠢蠢欲動，宋格緊抿嘴唇，确定周圍沒有人往自己這邊看，她低下頭。
只見，一條綠褐色的細藤蔓悄悄地從袖口裏探出來。
宋格看得清楚，頭皮發麻，渾身像是被點了穴道一樣被釘在原地，她看着那條藤蔓小心翼翼爬出來後，在空中很有方向感的，延伸探到她握着童香钰的手前。
宋格怕這東西傷到童香钰，抓着童香钰的手腕本能要往後躲，然而沒來得及，就看見那條小藤蔓動作生疏又扭捏地在空中繞成了個愛心的形狀。
宋格：“……？”
童香钰什麽也沒看見，她見宋格不走，另一只手擡起抓住宋格的手臂問：“宋格，怎麽了？”
那小藤蔓聽到童香钰的聲音，又察覺到她有動靜，嗖地一下閃電一樣迅速鑽回了宋格袖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