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道上行走的人也都是一些年岁大了的老人和青年小伙,不见那些年轻的女子。
    尤其是现在还是秋天。
    正是落叶萧瑟的时候。
    风轻轻一吹,那些已经碎掉的树叶轻轻一踩就成了碎片,然后下一瞬又不知道这些叶子被风吹向了哪里。
    虽然是靠海的县城,可是距离真的要去海边还有很远,这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阿久随意找了一个阿伯问话:“大爷,这附近的人呢。”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阿伯正忙着自己手中折叠的渔网,看那模样也不是很想搭理他。
    “路过的商人,听说风平县常年不足,所以想来看看。”
    阿久身上还带着刀剑,说话的时候气度不凡,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普通人。
    阿伯仔细的打听着他手有些发抖:“你们还是换一家人问吧!”
    话说完就想关了房门,赶紧进屋。
    白渝苏探头出来:“阿伯,我们真是路过的,想找一个人家借宿一晚,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客栈吗?”
    “我们这!没有客栈!”
    本就是一个小县城,挨家挨户都是认识的,而且这里的人没人热情,要是有人想要来到这边游玩,基本都是直接借宿到了渔民家里。完全不需要掏钱去客栈。
    “大伯,我们没有恶意的。”白渝苏干脆从马车上走下来,伸手帮他折渔网:“您看我后面车上坐的是我弟弟,他身子不好,马车颠簸了这么久很难受,我们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歇息。”
    江鹤清下马,也将段景阙扶出来。
    段景阙身子本就承受不了一整天的马车颠簸,他平日里又穿的极为厚重,像是过冬,脸色苍白,一看就是一个病人。
    “咳咳,大伯,劳驾…”他咳嗽了几声,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点碎银两。
    江鹤清抱住他,心疼的目光溢出来:“那你能告诉我这附近谁家有郎中或者是能做东西吗?他该吃药了。”
    “唉!”
    大伯看他们几个这样子似乎真不是坏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你们跟我来吧。”
    他的年岁已大,驼着背一步步的往前走,手里面拽着那一张巨大的渔网,好像将自己的生命都拖走了一样。
    段景然给阿久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让他去查明这里发生了什么。
    之前他也偶然路过这个县城,明明是那种丰收季节,每户人家都张灯结彩,像是过年一样开心。可现在这样萧瑟,好像被土匪清洗了一样。
    老伯直接带着他们回了家。
    他们这一行人的脸孔陌生,路过了几个老婆婆看到他们也只有惊恐慌忙的神色,急忙把自己家的门都关上,根本就没有和这个老伯打招呼。
    “这里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怎么这么奇怪?”白渝苏好奇的问。
    段景然:“已经过了海产丰收的季节,街道上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那些壮年都去了哪里。”
    大伯没有出声,轻轻叹息了一声。
    带着几个人回去他家里,破旧的木屋当中收拾得很整洁,那小小的土炕上摆放着一家好几口的衣物,门口还挂着风干的鱼干。
    “爹,是你回来了吗?”听见外面有动静,在屏风后有个女子的声音娇声问。
    随后就能看到一个脑袋从土炕上的一角漏出来,撑着自己的身子。
    看到了陌生的男人,她忽然大叫了一声:“阿!你们!你们是谁!我爹呢!我爹呢!”
    “娃啊,爹在这呢!”老伯听到她的尖叫,赶紧快步走过去,一把将这女子搂在怀中。
    女子只有上半身能动弹下肢好像已经不能动了,她刚刚被吓的想要跑,可是那双臂撑着她根本走不动路,差点从那炕上摔下去。
    “爹,他们是谁?!他们是谁?!”那女子害怕的钻进老伯的怀里。
    白渝苏站在门口带着他们几个男人都先出去等着,明显里面的那个女子情况不太好。
    “你们见谅,我家娃娃受了惊吓,看到生人也会害怕,你们今天就住在那客房里,等到有空就走吧。”
    “老伯,到底是怎么了?她是……”
    “那群狗娘养的,给我家姑娘,糟蹋坏了…”
    第八十九章 放过我家姑娘吧!
    老伯说话时候,眼中含着些泪。
    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再听见这些事,只能站在门口小声的说。
    那已经驼成虾米的背看着是那样的沧桑,步履阑珊的折叠着手中的渔网。
    他给白渝苏一行人倒了一杯水,无奈的叹息了声:"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了,您几个就对付一下吧。"
    老伯看着他们几个人的样子,摇了摇头:“看你们的样子也是有钱的商户,等在我这休息一天,明日就早早上路不要在这里多待了,不然我也没有办法...”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老伯,您刚才说的是什么事?"阿久问。
    段景然坐在桌前,静静抿了一口手中的温水:“风平县一向安稳,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老伯叹息一声:“别看我们这县城离京城近的很,但是前一阵皇上登基,这风平县的县大人是从别的地方贬过来的,不知他原来是犯了什事,来到我们县城带着他的兵那是为非作歹,为了能提高收成,在暴雨天还让我们的孩子出海,遇上暴风雨,死了一船人啊!我那屋里头躺着的是儿媳妇,我儿子已经在海上死了,尸骨都没有。”
    “还有这种事,怎么没有人去京城中告官?”阿久问。
    江鹤清拔出手中的刀:“我去杀了这个狗官!”
    段景阙拉住他的手摇摇头,示意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段景然眯了眯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这风平县的县长是不是王秋贺。”
    “对,对,你怎么知道的?”老伯抹了一把脸,沧桑的眼眸瞧着段景然。
    “他原本是洛城那一带的巡抚,因为克扣粮草被降为县长,这才上任不到两个月,竟敢这么做...”
    “嗐,听说他哥哥在京城中当官,还是皇上身边的人,谁敢惹啊!”老伯摇摇头,实在无奈。
    他们这样的老百姓过的就是最苦的日子,即使是被剥削还是被欺负都不敢吭声。
    那王秋贺仗着自己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官,原本还认识一些江湖人士。
    带着一帮土匪就在风平县扎根,有几个想要去京城中找官的竟然都在半路被人拦住, 那些土匪都是王贺秋找来的打手,将整个风平县的人都困在其中,不给他们出去找官的机会。
    “那些土匪就跟着县长一直让我们的娃娃下海,要产量,说是朝廷里要交税款,但是你说像我家里这种情况,孩子出海,死风暴里了,他还是让我们这把老骨头出去!哎,那时候我儿子刚死,那群土匪来我家里让交税,我们还哪里有税啊!”
    那老伯声泪俱下,一直在抹眼泪。
    他今年都已经要六十五岁了,走路都颤颤巍巍,再出海完全是死路一条。
    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就是儿子。
    “所以,这风平县,现在没有那些年轻人,都是因为死在了海上?”
    “海上有风暴,那肯定是有去无回,但是朝廷让交税,这不就是把我们老百姓往死里逼?那群土匪到我家里开看,发现儿子死了,我这把老骨头不能干活,就把我那儿媳妇抢出去,好几夜没有回来,好好的人就这样给糟蹋的都不能下地,硬生生的落了残疾!可恨我一把老骨头没有用,人家都欺负到了头顶我也没有啥办法,这县里的姑娘们,都遭了难了!”
    现在在县城中已经没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家中也没有顶梁柱,无论是出嫁了还是没有出嫁的几乎都没有放过。
    甚至还有怀孕的,都被他们弄死了。
    现在的风平县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富足的样子,而是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牢笼。
    其中的百姓实在是苦不堪言,却又诉说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