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慎意识尚存,闻言挣扎着要松开手。
    可是他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两手若藤萝攀上乔木一般,死死圈着九歌的腰肢,“放……不开……”
    九歌嗤了一声,取笑他,“你怎么连撒娇卖好都这般别扭?”
    说什么别管他,手又搂得死紧,玩欲拒还迎不成?
    只是熟稔归熟稔,她也确实不好任袁慎再‘撒娇’下去。
    因为————
    九歌仰头想起往昔,后背都开始隐隐幻疼。
    当年义母萧元漪为了教她开口说人话,在她身上敲断十几根军棍。
    之后为了教她男女大防,又敲断了十几根。
    九歌幼年那会儿真的就是小兽,卸下防备后但凡喜欢,不论男女都爱扑到他们身上挨挨蹭蹭。为此,程家上到程始下到程少宫,一个不落都教她蹭了个遍,因为他们总能突破萧元漪的防线,给她偷塞爱吃的甜食。
    一开始萧元漪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九歌还小,是女儿和妹妹。
    但随着九歌年岁渐长,身量拔高,再这般同家人不分男女的亲近可就不是个事儿了。
    只是吧……刚教会九歌说话识字,就又要开始教她何为礼教规矩,男女大防?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萧元漪都觉得拔苗助长也没这么快,根儿都要拔.出.来了。
    但是不教也不行啊,外人看见若是传出闲言闲语,九歌日后还怎么做人?
    于是,在九歌大约八九岁的时候她就发现,只要自己对程始少宫他们举止亲昵,就会害他们同自己一道儿受罚。这罚来得莫名其妙,九歌表示不服,但萧元漪就是坚持,还打一棍子就说一句【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九歌无法理解,狼群里大家打打闹闹抓挠舔毛都是寻常,怎么到了人这里,蹭蹭抱抱举高高却要挨打了?!
    ——明明义母和青姨被蹭蹭的时候还挺开心的说?
    不过次数多了,九歌便是不理解也明白了所谓男女大防的规矩,那就是女娘可以随便扑,儿郎却万万扑不得,否则会连累他们被打。
    ——算了不扑就不扑,扑一把让他们躺半个月也是没必要,女娘扑着不香吗?
    思绪回转,九歌轻而易举就拉开袁慎抱着不放的双手,难得冲他好声好气道。
    “你还是正常说话吧,撒娇就算了。”
    “这得亏是在宫里义母瞧不见,不然你这身板还不够她削断两根军棍的。”
    待她将人扶正坐好,才发现袁慎一脸潮红还满头的汗,视线都开始涣散了。
    九歌惊了一瞬,“我的泰山神啊,你这是突发高热吗?”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说发病就发病了?
    —————急症也没这么快的呀!
    “醒醒,你还能看清我是谁吗?”
    九歌说着探手摸了摸袁慎的额头和脸,不想他只是看着红通通,温度也不是很烫啊。
    袁慎的理智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听着九歌的声音就仿佛隔着海水,偏偏体内的热意就有如浪潮一般一波接一波,把她的声音冲得支离破碎,而他沉在海底透着波澜看九歌,只能看到她红润的嘴巴在张张合合,然后不断地吸引着他,诱惑着他,凑过去……看清楚些……
    九歌:“???”
    九歌就见袁慎一直想探头过来,看样子还挺急切,明明整个人都快坐不住了。
    她不明就里以为他是有话要说,便毫不设防侧头靠过去,“你要说什么吗?”
    不想袁慎根本不说话,就是拿嘴撞了她脸一下,然后一脑袋埋她脖颈上摩擦摩擦。
    九歌就感觉他的鼻尖微微凉,嘴唇很柔软,再伴着一阵阵喷洒在她皮肤上的滚烫呼吸,一时间惊得她连头盖骨都按不住了!
    于是下一秒,九歌一掌就将袁慎拍出去两米之远,然后按着胸口,心脏狂跳地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挺会的。”
    这么撒娇谁扛得住?
    她手脚都发软了————要不然能只出去两米吗?二十米开外都不止,墙都给它打穿掉!
    可是……不对啊!
    九歌惊疑不定地看着蜷在地上微微颤动的袁慎,心说这人都病了,怎么还有心思撒娇呢?
    正在这时,心怀鬼胎的五公主带着一脸不虞的文帝过来了。
    她推开书房,看都看清楚,张嘴就喊,“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淫.乱宫廷!”
    缩在地上隐忍的袁慎:“……”【不好意思,已经不在服务区.jpg】
    清清醒醒双目澄澈的九歌,一脸迷茫。
    “你在说什么?赢乱宫廷是什么意思?”
    “我白天上课晚上练字,已经很久没打架了。”
    不怪九歌连五公主话里的意思都听不明白。
    她一个连男女大防都不甚了了,只是怕连累他人挨打的家伙,淫.乱这种词儿对她来说都太高级了,毕竟————九歌的幼年教育是狼给的,而她最根深蒂固的思想,其实也是倾向于狼的。对狼来说,这世上哪有啥鱼水之欢教人沉沦的说法,只有【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九歌所知道的男女之事,就是看顺眼了,可以处!
    而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繁衍后代,壮大家族,在世上生生不息!
    就这思想水平,不给她颁个【崇尚自然】奖都说不过去。
    对她来说,男女在一起不只是生崽还要谈情说爱,都属于超纲了。
    五公主呼吸一窒,这跟她设想的不一样。
    文帝一愣,突然间想起前些日子,凌不疑吞吞吐吐跟他说,想请皇后和越妃教教九歌人事。
    ————那会儿子晟说什么来着?
    ————哦,囡囡在人伦之事上太愣了,连秘戏图都能看成摔跤图。
    ————这么一看,确实是就知道打架。
    文帝没有雷霆震怒反而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令五公主深感不妙。
    只是都做到这份儿上了,撤退岂非功亏一篑?
    五公主咬咬牙,笃信九歌袁慎这两人之间必有人中了合欢散。
    既中了药,这两人定然无法清白,于是她硬着头皮强行盖锅道,“你少装疯卖傻!有人看见你与袁善见在此行苟且之事,你以为胡言乱语就能掩盖过去?”
    不想她话刚说完,文帝却是扬手一巴掌掴她脸上。
    “够了!你以为谁都如你一般放荡无德,私养面首无数吗?”
    “九歌在此道上可远远不及你!”
    五公主被一巴掌打懵了,听了话更觉五雷轰顶。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文帝,羞愤欲绝道,“父皇!你怎能如此说我?”
    文帝尚不及开口,好胜的九歌先出了声儿,“对啊,我哪儿就不及她了,有本事儿现在就比划比划。”
    文帝本打算如喷火龙般朝老五开火,九歌一句话让他瞬间哑火。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九歌,心里替宣后和越妃感到任重道远———这人伦之事要死活教不会的话,还是让她日后的郎婿自个儿教吧。
    不过说到郎婿,文帝猛然想起一人,“袁善见呢?袁善见去……”
    说着话,他的目光四下探索,终于在角落看到蜷缩在地生死不知的家伙,一时间错愕不已,“……他这是怎么了?”
    想到九歌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脾气,文帝心下拔凉拔凉,人都有些站不住了,“他,他不会被你打死了吧?”
    九歌忙摇头,“没死没死,还喘气呢,就是人烧迷糊了,再不请医官来看看的话,可能就烧傻了。”
    “怎么现在才说?!”
    文帝瞪了九歌一眼,扭头就喊,“快宣医官!”
    *
    等医官来的这会儿功夫,文帝三下五除二就定了五公主的罪,并且是有理有据让她辩无可辩那种。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如何会突然来朕的勤政殿?”
    “又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在你来的时候囡囡就要与袁慎情不自禁,还要被人瞧见了再传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