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哪里见过?”大力拍了拍他肩头,“莫要瞒我哦。”
吴大保想起鼻尖上凝着冰霜的老头,想起大骏杀气腾腾的刀,他本是个不出头的小群演,带着兄弟几个四处扮扮凶狠,帮别人讨债,实在是不愿牵扯这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可眼前几人是明摆着的来者不善,对面的小王已经哆嗦着不成个了,眼瞅着另外几人也围拢过来,他知道这出戏必得演得真,必得一条过。
“知道。”
他又朝口里填进去瓣蒜,像真正的大哥那般蛮横不在乎。
“老头没见过,但这个——”
他用筷子头点了点李大金的照片,留下一圈小小的水印。
“这个人我知道住哪。”
“开了吗?”
“开了。”
尼天胡一伙撬锁而入的同时,大骏拖着老头躲进了卧室里的厕所。这是扇暗门,漆得与墙面同色,外面悬挂一幅国画作为遮掩。大金当时洋洋得意地给他展示,说有朝一日仇家寻上门来,可以躲进去暂保性命。当时大骏还嘲笑他多虑,不想今日这不到五平的小空间,竟真成了自己最后的容身之所。
他刚退进去,外面的人就冲进了客厅,脚步嘈杂,人不少。
“灯怎么亮着?”
紧接着,外面没了声息,只有匆忙的脚步,进进出出,忽远忽近。
“没人。”
“这边也没有。”
“再找,”另一个沙哑的声音,“说不定藏到哪里了,仔细翻。”
翻箱倒柜的声音,外面一声钝响,似乎有谁进了卧室,正将橱门一扇扇打开查看。
大骏搂住大爷往回撤,直撤到后背抵住墙,退无可退,身子止不住地抖。哗啦啦,楼上谁家冲水,身后的污水管突然爆发出一阵湍急水声,惊得他一哆嗦,下意识去捂大爷的嘴。
“信息没错咩?”外头传来重物拖地的闷响,“恩哥最后见到的人,真的是那个厂长吼?”
厂长?这说的是李大金吗?大骏一手兜住老头,脑袋贴在门上偷听。
“怎么会错,狗哥亲口讲的,恩哥现在就在他手上。”
恩哥,怎么又出来个恩哥?大骏缓缓看向老头,你认识恩哥吗?老头没吱声,闭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个厂长胆子肥哦,两头吃,几条命玩啊?”
“对哦,还敢绑黑道的大佬,被捉住就惨了。”
李大金绑架黑道老大?大骏懵了,挠挠脸,忽然间想通了什么。
“大爷,你不会就是恩哥吧?”他喉头发紧,“你不会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什么黑道老大吧?”
天旋地转,老人托了他一把,大骏才得以站稳。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迫近,如今就算警察能听他解释,道上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完了,这回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你们真不知咩,有传恩哥早就没啦。”另一个声音,模模糊糊,“还记得陈佬的死吗?好多人都讲其实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燃了附近的烟花厂,为的就是一次性除掉陈佬和恩哥。”
“那这个人岂不是——”
“诶诶,别乱讲,我可没有说是谁,这也是谣传啦。”那个声音赶紧笑着打岔,“恩哥不是失踪了小半年嘛,据说一直在追查陈佬的事。”
“那他再次来这边,也是为了找证据?”
“也是听说啦,据说是有人设局,要那个厂长打电话勾出恩哥,作为交换,他会买下厂长那片地。”
“我说嘛,干嘛要高价买一块出过事故的废墟开厂子,原来这样。”
“传说当天晚上恩哥就被做掉了,原本要抛,一扭头,厂长和恩哥都不见了。大概是那个厂长想要藏好尸身,回头再敲一笔。”
不是我,原来不是我杀的人。
几近窒息的大骏猛地呼出一口气,差点乐出声来,今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他推了把老头,喜滋滋的。“听见没有,不是我杀的你,你们的人都知道,不是我杀的。我没杀人,这事从头到尾跟我没关系。”
他高兴地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甚至想寻个合适的时机出去,把尸体交给他们,彻底结束这一切。
“可是,找到厂长又怎样?”
“还能怎样,当然是做掉啊。”
外面的对话让他登时僵住。
“你忘了狗哥交代的了?找到后什么也别问,但凡跟这件事相关的,直接做掉,伪装成意外。”
“可是,也许厂长是无辜的?”
“无辜又怎样?你当你在演柯南啦,要什么真相。喜欢追求正义,你怎么不去当条子。莫要忘了,现在是谁当家,喜福会现在姓廖。恩哥死就死了,随便拉几个人出来垫背做替死鬼,只求赶紧把这桩烂事了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