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为什么?回来?我除了有?不想逃避的原因,还有?我不希望再做一只漂泊的孤雁,独自面对那孤独寂寞的人生。如果注定要?死去,我希望有?家人在身边。”
说到这里江宁的眼圈已?经开始酸涩,她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后,再次抬起头看向嬴政:“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博取同情,我只是?想把我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你。告诉你,你对于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为了你,我愿意铤而走险,愿意赴一场赌局……”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撞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言语淹没在一个急切的吻中。风浪中藏着苦涩的药草味,她在回味中读到了对方如她一般躁动不安的心情。在这一刻,迟迟未落的泪终于顺着她的脸庞滚落。
似乎是?感到她的眼泪,嬴政轻轻离开她的唇瓣,伸出双手揩去她的眼泪,抵着她的额头,似叹息般地说道:“我大概也是?疯了,竟然也要?想同你赌一局。”
她伸出手伏在嬴政手背上,闭上眼睛浅笑:“那也是?我先疯了,拿着身家性?命赌你的情。但?万幸,我赢了。”
“是?啊,你赢了。”
浅淡的阳光漫入室内,暖洋洋的,想必明天是?个好天气。
第158章
风声瑟瑟, 扰人清梦。
嬴政慢慢地睁开眼睛,一方浅灰色的薄纱便映入眼帘,流动的微风掀起了纱帐的一角, 方知黎明将至。天色朦胧, 室内是灰蓝色的,唯有香炉中还有零星的明黄色。
另一人的呼吸声将他的注意力引回方寸。宁的头抵在他的胸口?沉沉地睡着, 乌黑的秀发?泛着光泽, 让他想起了冰凉丝滑的触感。白皙小巧的耳朵在黑发?中格外显眼, 让人想要揉搓一番。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样做了。许是感到了耳朵上的异样,宁缩了缩脖子后, 又无意?识地向他的方向靠拢。这样依赖信任的动作取悦了他,让他的心中泛起了一种很奇异的满足感。
若是宁还醒着或许会吐槽他们这些做帝王的, 掌控欲实在太强了。嬴政看着怀里的人觉得此言不假, 为帝为王者总是如此, 总是想要掌握天下人, 确保自?己永远至高无上。
“天有北辰者, 群星敬而不亲。为王称帝之路是孤独的,公子你?要学着适应,学着习惯……”师长的话他牢记于心,学着在冷寂中生存。他能感到人世喧闹在渐渐消失, 一颗心也逐渐变得冷硬起来?。
所以当从宁的口?中确认李斯等人会跟赵高联手时, 他并没有信任被辜负的恼怒, 心中反而是一片平静。
可?是当他意?识到宁会因为自?己而陷入危机时, 他向来?平静的心却起了波澜。倘若自?己如同?宁记忆中的那样在沙丘猝然?离世, 那宁会孤立无援,她?的下场不会好过商君。
是的, 即使宁从未告诉过他,在他之后大秦会分崩离析,可?他还是在宁只言片语中察觉到了历史的走向。宁在看到自?己和扶苏时露出的惋惜的眼神,在看到李斯赵高时的戒备足以让他意?识到真相——李斯和赵高在王位更迭的时候做了手脚。
他想要扭转乾坤,却被外力所限制,只能在无尽的担忧与不甘中陷入昏迷。
现在回想起来?,这大概就是江宁所说的“不可?抗拒的历史进程”,每个人都必须沿着既定的路线走。比如自?己在沙丘之变时无力掌权,比如赵高和李斯会矫诏杀人……
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历史进程的不可?改变后,嬴政才明白江宁为什么总会惴惴不安,为什么总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去想。
但他又不甘心认命,不甘心做了那么多之后还是功亏一篑,不甘心自?己的妻儿就那样含冤而死!所以他咬着牙忍着剧痛,从幽冥之地又爬回了人间。
“伯父你?终于醒了!”子婴欣喜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他费力地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脸憔悴的子婴。
嬴政欲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不能言。
夏无且:“陛下体内尚有余毒未清,故而会影响身体。不过陛下放心,臣会尽力解毒的。”
嬴政颔首后看向子婴,子婴很快会意?:“赵高封锁了沙丘,消息无法?互通,但侄儿打听到咸阳戒严。想必是伯母察觉到了沙丘有异,正?在着手处理内部。”
“等郎中令处理好咸阳城后,我们就有救了!”夏无且一喜。
但嬴政却在心中问自?己,江宁会冒险调兵吗?或者又说他在脱险后,还能如从前一般跟江宁相处吗?这个问题他思来?想去也不得答案,他想成?蟜说的是对的,人一旦到了权力顶峰就会变得连自?己都陌生。这个问题在以前会很快有一个明确坚定的答案,可?现在的答案却是模糊的不确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