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摇曳,映出他脸上黑底描金的面具。
离得远,谁也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他放肆的笑却荡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其实只要细心分辨,便能发现这人与他们记忆中的那人不一样。
可眼下的三人都被热浪灼了心,谁都没发觉出这点细微的不同。
“他在那儿……他怎么会在那儿……”
萧祁状若疯魔地低喃,抹了一把脸便快步冲进了那条几乎被火焰吞噬的甬道。
温喻之紧随其后,脚步匆匆,崴在什么东西上,腿一软,直跪在地刺上,被扎穿了双膝。
他闷哼一声,撑着地爬起来,仍是一瘸一拐地往里跑。
黎楚川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跌在沙土地上,细碎沙石磨破了他的脸颊,嵌进肉里,血霎时流了他满脸,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快步冲入了火中,奔了谁人而去。
川河想同去,却不料被人按住了肩膀。
泠鸢已褪去了满脸惊慌,眸色冰冷:“别去送死了。”
他张口欲言,便听得身侧有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他偏头一看,发现泽戚被人打昏了,而那手里提着个大棒子的罪魁祸首正温凉地对他笑。
川河看看泠鸢,再瞧瞧雪蛟,又觑见钦北和九阙淡淡的神色,心下立刻便明了。
只是知道了也逃不过被打晕了,捆好了与泽戚丢在一处的命运。
处理完了他们,钦北偏头望向树梢,直直朝我看来。
夜色里,我轻轻朝他点头。
他会意,曲指到唇边吹起声嘹亮的哨子,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里立刻就有了旁的声音。
——裹着浸满了水的棉被的言月从提前挖好的墙洞里钻了出来。
那里是唯一没有上火油的地方,是我叫柯成春刻意留出来,给言月脱身用的。
很大,三个人往外钻都够。
我从树上跳下去,伸手去擦言月脸上的黑灰,“辛苦了。”
他眸里满是畅快:“能瞧见他们死在火里,便是伤了也值得。”
“那恐怕要叫你失望了。”我轻笑。
言月一愣,蹙起眉瞧我:“你什么意思?”
我没说话,只朝他笑,九阙自他背后摸上来,一记手刀劈在后颈,直叫人软倒在了我怀里。
我将他抛给雪蛟,吩咐道:“带他回去歇息吧。”
“那主子你呢?”
我没言语,将他们预备好了的水桶拎起来,一股脑泼在身上,打湿了衣衫。
钦北站在我身前,挡住我的去路,“主子,前路凶险,你不该去。”
我的视线自他尚在流血的伤口上略过,又落到他身后的几乎染红了半边天的大火上。
“墙洞不能被堵死了。”
“本尊得去看看。”
……
我到底还是走进了这片热浪之中。
立在高墙上,踩着点点火光,透过古殿顶上那个偌大的破洞,我看见了他们。
殿中不光有烈火,还有滚滚的浓烟。
生死关头,谁都是那么渺小,他们也不例外。
……
那个墙洞还是被堵了。
言月没有刻意为之的本事,倒像是天意。
想起了在林中抽的那一场卦签,我骂了一声。
去他妈的天意。
浸满了水的衣料裹了手,我搬开那根不算十分粗重的焦木。
这料子太薄,我还是被火烧到了。
很疼,所以我掉了几滴眼泪,只是因为手疼。
……
“往西墙去吧。”
“日后山高水长,我们再也不见。”
……
我走了。
有没有人出来,有谁出来我都不知道。
那也跟我没关系了。
自此后,天高水长,我与谁都难再相见。
第103章 番外1 本尊看不上跛子
残秋过去,便又是一年冬。
天色朦胧,已是黄昏。
我站在廊下,看着雪落下,隔着薄冰,惊动其中几尾红艳艳的肥鲤。
三个月前,我领着钦北他们几个来了此处。
这儿是温玉成从前的封城。
也是曾遭我血洗过的地方。
只是如今温喻之已被家谱除名,更是生死不知,温家少主的名头落在他头上,他得了实权,便也不再计较那些。
听闻我到了此处,更是辟了一座高山,在山顶上修了座八进的大院,供我居住。
对于他这点子示好,我自是照单全收。
毕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更何况他如今能有这等好日子,我功不可没。
于情于理,这点好我都受得。
这地方不错,住着也舒坦。
只是山实在高,平日里想进趟城,一来一回得用上半天,久而久之,我便也不愿下山去了。
无聊时,便跟钦北他们几个打打牌九,逗逗闷子,这日子倒是也能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