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营地已经不安全了!第七小队回防,护送百姓撤离!”
    “第七小队领命!”
    “骑兵随我,西南!其余的盾前刺后,战车预备,西北东南突围!”
    “是!”
    有条不紊吩咐下去,鲁齐乌斯来到高处,深邃的眉眼望着奇克斯的军队,一脸凝重,“怎么这么突然……”
    奇克斯的军队像是发了疯,猩红着眼,宁愿不要命,也要换巴里亚战士的一根胳膊。他们好像不知疲倦,直到夜深,直到天明,只要手指能动,奇克斯就会再度冲上前。
    仿佛放手一搏的困兽。
    高强度的作战,饶是鲁齐乌斯也有些吃不消,一时不察被一棍子敲了脑袋,他凭着肌肉记忆条件反射一剑刺去,偷袭者当即丧命,鲁齐乌斯晃了晃脑袋,恍惚中好像听到对方在喊。
    “一切为了萨麦尔!”
    萨麦尔。
    奇克斯在喊——萨麦尔!
    这是什么样的魔幻场景?!
    鲁齐乌斯不敢置信,眼前的惨烈让他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惑,缓过神来,举剑冲入敌军。
    扪心自问,他除了刚开始骗了骗谷雨,之后的交往可都是坦诚相待,按照他所了解的,他不相信谷雨会倒戈。
    倒戈对象还是谷雨跑去下过毒杀过人的奇克斯,那更不可能了。
    到底是谁,在打着谷雨的旗号?
    纳塔可没有第二个死亡天使。
    “萨麦尔属于巴里亚!”想不出所以然的鲁齐乌斯高举手中的剑,不忿高呼。
    此言一出,巴里亚的战士们纷纷意识到,奇克斯这群孙贼,是来抢他们的萨麦尔的。这他们可不依,于是跟着高喊。
    明明是血腥的战场,两方对喊的内容却有些滑稽。
    一些来打探情况的周边部落,听着他们这样喊,虽不知详情,却也把“萨麦尔”这个名字记下,待回去禀报自家将领。
    将领们都是玩战术的,小心思多的是,七想八想,萨麦尔一度演变成了美貌祸女,引得两部落竞相争夺。
    直到有人考据出萨麦尔其实是游医圣手,乱七八糟的传闻才少了许多。
    谷雨他是看中了对方真本事才下定决心骗…请来的,名声传闻这东西,鲁齐乌斯不关心,也不理解。他只知道,巴里亚——此战要败,还是惨败!
    巴里亚节节败退,却无一人临阵脱逃。
    鲁齐乌斯望着看不到尽头的奇克斯军队,一股子绝望泛上心头,手已经握不住剑了,他撕了快布条把剑缠到手上,双腿也已麻木到无法弯曲,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血溢出了盔甲,手腕护甲上的神之眼莹莹闪烁着微弱的光,一下一下,宛如即将燃尽的烛火,明明灭灭。
    “胜者将会重燃,败者永落灰烬。”鲁齐乌斯低喃着,下一秒,神之眼的光芒大放,铺天的水流涌现,“纳塔的战士们!巴里亚的战士们!吾辈无败——!唯死——!”
    “无败!唯死!”
    “无败!唯死!”
    “无败!唯死!”
    这次,前赴后继的疯狗,变成了巴里亚。
    天生的好战因子相互碰撞,磨蹭出来的火花点燃了所有人的热血,他们跑着滚着爬着往前,怒吼着悲怆的置之死地的。
    这是战士,也是家人。
    安格琳娜是被吵醒的。
    “醒了?”一句问候传来。
    安格琳娜偏过头,循声望去,声音的主人如往常一样,沉默的在桌前捣药捻丸。
    张了张嘴,安格琳娜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半天只冒出来:“老医师……”
    耳边滔滔不绝的喧闹惊呼使她脑袋发懵,只呆呆的看着老医师,说不出再多的话。
    有人敲了老医师的窗子,在外头对着他大喊:“凯撒!鲁齐乌斯守不住了,快跟我们走!”
    凯撒,既是他的名也是他的命,这是部落首领代代相传的称谓,到老医师这,已是七十三代。
    老医师对窗外人的急切恍若未闻,动作轻柔细致地搓着一颗颗药丸。
    安格琳娜愣住,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老医师终于停了动作,他转过头来,乐呵呵地说道:“小姑娘,走吧,离开这里。”
    “为什么?”兵刃相接的铮鸣越来越清晰,安格琳娜捂住胸口,她怕自己的心脏跳出来,又怕它突然不跳了。
    “呵呵……”老医师笑了两下,没有回答,转回去继续他的工作。
    “你不走吗?”安格琳娜问道。
    “……”沉默,是唯一的回应。
    来敲窗催促的人来了一个又一个,老医师没有答应任何一个人离开,他就坐在那里,仿佛从宇宙诞生起就坐在那里。
    安格琳娜要走,她并没有葬身在这异国他乡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