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觉得哪处作痛。”
    奚昭却仔细打量起他的脸。
    元阙洲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 正要别开眼神, 就见她忽然凑近,双手捧着了他的脸。
    “还真有。”奚昭用指腹摩挲着他右颊上的一道小伤。
    伤口很淡,若非用心观察, 根本看不出。
    元阙洲呼吸稍紧,垂下眼帘。
    “小伤罢了, 过两日便好了,也不觉痛。”他转而问, “你是自小长在寨中?”
    不知他缘何提起这茬, 奚昭应得含糊:“算是。”
    “以前从没见过你。”
    奚昭坐了回去, 一手撑脸:“小寨主不也看见了么,另两处寨子都跟座小城差不多, 那么多人,哪能一一看过。”
    元阙洲知晓她是在胡说骗他。
    无论是她带来的灵石,还是那些驭灵古谱,都是伏辰寨中没有的新鲜玩意儿。
    更别说随她一起出现在寨中的人。
    他不介意被隐瞒。
    只是难以排解被排抵在外的失落。
    他再不提此事,而是拿起几根灵草,捋了捋,再编起细绳。
    便是件寻常小事,他也做得格外悦目。仿佛不是在编捋草绳,而是穿金镶玉。
    就连那灵草上结的朱红果子,也被他衬得如珠玉一般。
    看他编出一条条细绳,奚昭问:“这是要做什么?”
    元阙洲温声说:“已进冬日,山间常有鸟兽寻不着吃食。编些灵草药绳挂在山间枯枝上,那些鸟兽聪慧,寻着气味过来,吃上一两粒果子就能管饱了,不至饿着。”
    奚昭将椅子拖近:“人也能吃么?”
    “味道不算甜,微涩微酸。”元阙洲拈起一枚,递与她,“洗过了,可要尝尝?”
    奚昭咬过,嚼了两下。
    没什么怪味,吃起来跟山楂差不多。
    “还挺好吃。”
    话音刚落,又一枚喂至了嘴边。
    他说得不错,刚吃了两颗灵草果子,她就有了分外明显的饱腹感,再吃不下。
    她又觉编绳有趣,也跟着编了几条灵草绳子。
    直到一小雀儿闯进。
    那鸟雀机灵得很,将窗子一撞就叽叽喳喳地飞进了屋。
    奚昭本以为它真是寻着味道来的,却见它跳至桌上,翅膀抖动两阵,就落下一卷字条。
    元阙洲拿起字条,展开。
    他看过后道:“是主寨送来的信。寨主不日便要开山捕灵兽,邀我赴宴。”
    奚昭忙问:“哪日?”
    “后天。”
    后天恰好是十五。
    奚昭原打算跟上回一样改换容貌混进主寨,却不算安全。毕竟她是要从寨主的影子里找着那鬼钥,保不齐他身边有哪个眼尖记性好的,看出她是个生面孔。
    现下有了个混进去的好机会,她思忖着问:“我可以跟着去吗?”
    元阙洲却道:“此回不宜去主寨,我一人去便好。”
    “为何?”
    元阙洲往那小雀儿嘴里喂了枚灵草果子。
    等它飞走了,他道:“大寨主并非是个能耐得住性子的人。如今好不容易在外寻着帮手,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良机。”
    奚昭顿时明白:“意思是那大寨主想借着这次机会,要了二寨主的性命?”
    “多半为此。”元阙洲将那字条掷入药罐底下燃烧的旺火中,温声问她,“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若有机会,我去主寨买些。”
    “我想自个儿挑。”奚昭顿了顿,“况且就是因为危险,才不能让小寨主一人前去赴宴,多个人也多个保障不是?”
    元阙洲轻声说:“今时不同往日——还是……你有非去不可的缘由?”
    “总待在这儿也闷得慌。”
    “这样么……”元阙洲垂眸,编捋的灵草细绳也搭在了膝上,“那便一起去吧。”
    奚昭没待多久,就见外面飘起了小雨,便起身要走。
    出门时,却撞着另一人。
    “阿——月郤?”她顿在门口。
    月郤恰好一步跃上石阶,肩头被微微洇湿。
    相比之前,他的状况已好上许多。没那么瘦了,精神气也稍足了些。
    见着她,那双星目里登时沉进笑。
    他正想问她鬼域的事办好了没,余光忽瞥见元阙洲从房中走出,便改口道:“我来这儿找元寨主拿药,顺便调理下气脉。”
    奚昭点点头,与他闲聊了两句便走了。
    进屋后,元阙洲从柜中取药递给月郤,又检查起他的周身气脉。
    检查气脉需花上不少时间,其间他道:“气脉已通常许多——这两天可还有昏厥之症?”
    “没了,整天清醒得很。”月郤望一眼桌上编了大半的灵草细绳,问他,“绥绥来这儿做什么,可是有哪处不舒服?”
    “她来这儿是为契灵的事。”元阙洲没说得太仔细,转而问道,“你与她看起来颇为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