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视线里,出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那人正缓步向她走来,手捧一束淡蓝的飞燕草。
时间好似突然暂停。
甚至,忘了走向他。
可那个人,从来都不会让她等候太久。
从她站定的那一刻,就已经改变了步履的节奏。
她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得衣服,也和平时不太一样。
要更加规整、庄重,像是怀揣着希望,等候许久的,新郎。
盛满资料的托特包从肩上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声响。
她想,她的模样一定是傻到了极致。
眼睛里,一定蒸腾着她讨厌的眼泪。
多过分啊。
她突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突然明白了,那隔着大洋,他一次次不厌其烦的询问和试探。
原来,是在铺垫这些。
在她以为,早就磨灭了热情,一切归于更平静更长久的时候,突然,掉落了更大的惊喜。
再也忍不住了。
轻轻上前,热烈地投入怀抱。
许弭用一只手揽着腰,似乎也很触动,但难得矜持地保留着形象,一只手往后方撤着,“好了,当心你的飞燕草。”
倒不是担心一束花。只要她喜欢,她可以拥有更多。
只是……今天的花束,已被赋予了更特殊的意义。
“哭了?是喜欢,还是感动了?”他笑着调侃。分明已是老夫老妻,但热恋的感觉,似乎永不过时。
“才没有,”程玄度吸吸鼻子,脸却埋得更深了。
许弭无可奈何,好好哄着,才把人哄去更衣室。
该如何形容那一瞬间的心跳呢?
程玄度按着心口,几乎要说不出话。
理想照进现实,美梦骤然成真,吾之所求,心之所向,皆有了归途。
在得知联姻消息后,她曾掩着期许,为自己设计了一套婚纱。
画完又笑自己痴傻,对商业联姻竟有了期待。
那张设计图终究没有好好存放。
后来想起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于是只能安慰自己,反正……
也没机会用上。
可如今,图纸竟变成了实体。
和她期待的,幻想过的,几乎完全重叠。
“那次,寻礼在你那儿闹,我帮你捡地上的画稿,无意看到了书桌缝隙里的图。”
他一边说着,动作很慢地收拢着她的长发,比过去更温柔虔诚,语气却不算温和。
“只是那时有点私心……”
不知道想到了哪里,许弭有些难为情地低低笑了声。这次没用发簪,而是从捧花里取了一枝被打理过的花枝,插入了发间。只差头纱,他用手捧着,却没有盖上。
“那时候在想,如果这是你期待的婚纱,我不想让你穿上它,和别人站在一起。”
心口堆积许久的情绪,在彼此碰撞,生出了一只巨大的蝴蝶,冲破了封闭的心口,瞄准了一早就拟定好的方向,精准降落。
他爱怜地捏了捏她的耳垂,思索着特意订制的几套珠宝究竟哪款更合适搭配。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让她做决定。她的眼光自然不会出错,从选男人方面就看得出来。
惦记着礼服,程玄度并不敢大幅度转身,垂着头,遮掩着混乱心绪。
明明是老夫老妻了,可在这样的场合下,一粒火花还是不受控的从耳尖一路蔓延向下。
忍不住催促他,“许弭。”
身后的人轻轻哼了声,“放心,我没那么坏。”
他以为,她是不满,是在怪他幼稚。
再开口,更多了几分认真。
“我知道,是你喜欢的,所以……”
“我犹豫了。”
头纱被放在了一侧,只是试穿而已,他实在不敢给她盖上。
如今已经让他心动难忍,生怕越是完整,越是……想把婚期提前,放弃所谓的试穿,就这样一条路走下去。
可是不行。
“新闻里说,婚礼对女人很重要。婚纱,钻石,捧花,祝福等等,不仅仅是被浪漫渲染过头的仪式感。”
“于是,我又想……”
“那个你最重要的场合,即便不是我也没关系。但一定要是你喜欢的。所以,我一直想把设计图还给你。”
肩上多了点沉重感,裸露在外的肌肤,被一双略带粗糙的大手覆盖。
程玄度忍不住轻颤,却被人更坚定的拥住。
“之前,在濉园,我带你去换的礼服,是我母亲的。”
“只是那时,嫁得太仓促。她的作品,她一次都没有穿过。”
他淡淡说着往事,在心底埋藏许久的伤口,在彼时,以另一种方式被带了出来,
那年他才十岁,看到肖玉卿把那条婚纱丢了出去。
照顾他的刘姨偷偷收了起来,赶在魏识理来接许弭回琅玕小筑时,交给了魏识理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