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问完诊后让她坐上诊疗台,请护士帮她上药。
    隋爱玲坐在诊疗台上,望着彭言飞好看的侧脸,听他详细地询问医生各种注意事项,想不到男人也能这么细心。
    之前,有次她也是扭伤手腕,周智超载她到骨科诊所后就找朋友去了,她一个人进诊所,看完医生自己搭出租车回家,现在想想,她怎么能在如此失衡的爱情里撑这么久?
    彭言飞拿了药,送她回家。
    “不要吃冰,不能喝酒,尽量躺着休息把脚抬高,脚关节复原比较慢,不要经常走动。”
    “嗯……”
    “明天我会载你去换药。”
    “喔……”她现在觉得自己像个孩子,旁边坐着她很啰嗦的老妈。
    “之后还要做复健。”
    “是……”地不耐烦地应着。
    车子抵达隋爱玲住处,他送她上楼。
    “怎么那么多箱子,你要搬家?”进到大厅,他看见地板散落着几个纸箱。
    “不是……”她的目光掠过那些纸箱,跳进房间,坐到床上。
    “门钥匙拿来。”他跟过去朝她伸出手。
    “干么?”
    “下班后我买晚餐过来,给我钥匙你就不用起来帮我开门。”
    “好。”
    “不用啦,我冰箱还有菜,随便弄一弄就行。
    “才叫你不要乱走,你就想自己煮饭?”
    “拜托,又不是残废,炒个饭还可以,我也得上厕所尿尿吧!还是连这你也要帮我?”
    “……”这点他倒是没办法帮她。
    呵,终于让他闭嘴了。
    她很感谢他,却不想说些嗯心巴拉的话,她在同事面前就是男人婆一个,太感性,怕他笑她。
    “那我帮你买个尿壶,放在床边。”
    “彭、言、飞--”她脸一红,抓起枕头扔向他,这家伙愈来愈没大没小,居然糗她。
    他笑着躲开。“看来手没受伤。”
    “我到家了,你可以走了。”她好无情,好现实。
    他到厨房帮她倒杯水来。“先吃药,然后睡一觉。”
    她吃药的时候,他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输入她手机里,然后将手机摆在床头。
    “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知道啦!还不快回去工作,要是没做完我就宰了你。”她故意摇狠话,其实心里感动得不得了。
    不行,最近的她太容易感伤,太容易联想到有的没有的,一想起就会停不住眼泪。
    “钥匙我拿走了,晚上我会买饭来,你躺下休息吧!”
    “嗯……”她躺下,瞪着他。“快滚。”
    彭言飞担心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开房间,回公司去。
    在他离开后,地搂紧棉被,淡淡地叹了口气,又剩她一个人了。
    她需要时间疗伤,却害怕一个人独处,害怕跌入悲伤泥漳,不能自拔,所以,她才不想回家休息啊!
    鸡婆的彭言飞,吃饱没事做的彭言飞,鸡婆、鸡婆、鸡婆!
    她骂着、骂着,眼泪却啪咯啪咯地掉了下来。
    “干么对我这么好……”
    晚上六点,彭言飞买来晚餐,用他硬拗来的钥匙打开隋爱玲住处的大门。
    一进到玄关,就发现她坐在地板上揉着受伤的脚踝。
    他冲过去,蹲下来检查她的脚。“跌倒了?脚很痛?”
    “没事啦……只是按摩一下。”他如此紧张她,实在让她承受不起。
    “没事就好。”他松一口气,随即注意到地板上的纸箱多了好几个。“不是叫你在床上躺着休息,非得在这个时候整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时间太多,无所事事,会把人逼疯。
    “再不听话,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喂--我是你的主管,不是你女儿,愈说愈不象样,砍你喔!”在“宙斯”,从来也没什么主管部属的伦理,隋爱玲如此警告他,只是想抵挡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心里继续酝酿、扩大。
    他的体贴让她很不自在。
    “等你跑得赢我再说吧!现在,给我到沙发上乖乖坐好。”他不顾她的抗议,直接将她抱起。
    “很吃力就吭个气,别为当英雄硬撑啊!”
    挣脱不了,她只好用揶揄掩饰心慌。
    “你这点肉,我还抱得动。”他不以为然地哼了声,把她放到沙发上。
    这时,大门响起开锁的声音,周智超走进来。
    隋爱玲没想到周智超会这么快回来搬东西,彭言飞没想过隋爱玲和男朋友住在一起,周智超则没想到会在这间房子里遇见另一个男人。
    三个人都愣住了。
    “原来……”周智超突然冷笑一声。“这次没打电话求我回家,原来是交新男朋友了。”
    “不是……”隋爱玲直觉想解释。
    “我是她同事,她受伤了。”彭言飞感觉他言语间的狂妄傲慢,不悦地皱起眉头。
    周智超瞄了眼隋爱玲脚上的绷带,没说什么,倒是看见地上的纸箱,问道:“都整理好了?”
    “整理好了……”她整个人顿失力气,靠到沙发椅背。事到如今,她竟还下意识地想解释,太窝囊、太没出息了。
    她是被虐狂、奴性超强,被训练控制到忘了自己也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有尊严的人。
    “她脚受伤了。”彭言飞再提醒他一次。这个男人真是她男朋友吗?
    “关我什么事?我们已经分手了。”周智超现在一肚子火,根本没心情关心隋爱玲的脚伤。
    原本他只是找个借口回来言归于好,毕竟没有女人像她这么包容他,交往这么久说没感情是骗人的。谁知道她这么迫不及待地把他的东西全打包好了,还带男人回家,摆明要他搬走,他拉不下脸,吞不下这口气。
    “你就是为了这个男人不休息,折磨自己的脚。”莫名地,彭言飞燃起怒火。
    隋爱玲没听见他的话,也感觉不到他的怒气,只是茫然地看着周智超将纸箱一个一个往外搬,一点一点地走出她的生命。
    六年……六年的情感,毫不眷恋地……周智超将纸箱搬进电梯,搬到最后一个箱子时,冷冷地瞥了隋爱玲一眼。
    这一眼是责备,是愤怒,仿佛她背叛他,不可饶恕。就如过去几年,他不曾关心她的感受,不曾注意到她的委屈,在她的忍让与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渐渐忘了最初交往的心情,忘了爱情是需要双方共同经营的。
    他将她所做的一切视为理所当然:煮饭、整理家务、他需要陪伴时她要在身边,他想跟朋友出去时她得乖乖待在家里,这些都是一个女人应当做的。
    就连她在受伤的情况下还为他整理行李,他在意的仍是她带了男人回家给他难堪。
    隋爱玲苍白着脸,咬着早已无血色的唇,承受他无言的指控,她闭起眼,忍着翻涌的悲伤,直到大门再度被关上。
    他走了。
    彭言飞一直注视着隋爱玲的表情,看着那个男人带给她的伤害,看着她为这样的男人悲伤。
    纸箱有多重从那男人搬动的手劲就知道了,而她就跳着她那受伤的鸟仔脚,忙进忙出,整理一整天?
    她是他见过最智障、最白痴的女人。
    “吃饭吧!”他现在很生气,很想骂三字经,很想把她的脑子当木鱼敲,看能不能敲出一点分辨男人好坏的慧根。
    听见彭言飞的声音,隋爱玲才猛然记起他还在这里,仓促收拾心情,装出没事的轻松表情。
    “好了、好了,快回家吧!我要吃饭了。”
    她勉强站起来想送他出门,脚踝却突然一阵钻心刺痛,下一秒彭言飞已经将她搂进怀里。
    隋爱玲几乎是一沾上他的肩膀,眼泪就夺眶而出。
    她崩溃了,这些日子挤压在胸口的痛苦一泄而出,挡都挡不住。
    她知道应该要放开过去迎接新生活、知道离开周智超对她是一种解脱,未来她会更好,但是,割舍还是会痛,过去的六年没办法一下子变成空白,在明白两人真的已经走到终点,再不能回头了,身体就像被掏空般,无力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