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娘是怀胎六月嫁到河真族去的,这么说来,也许这几句话是写给你亲爹的。"为了避免两人之间的尴尬,柳之秋连忙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猜出来的?"白露好奇地问。
    柳之秋笑了笑,开始一句句地替白露解释起来:"山犹青兮水复长,指的必定是你娘子日所能见到的翠山江流,而北方河真族所居之地,水利不兴,又多是黄土之地,所以这儿指的应该是祁国。"
    "那接下来呢?"
    "七彩是虹之色,我想这儿的书里七彩,指的应当是白虹吧!祁国有些地方偶尔会在太阳当空时下起小雨,这时出现的彩虹称为白虹。而华字通花字,意亦相通,所以这应是暗指彩虹良景与花相搭、两相映衬。"
    "等等……"白露有些诧异地问:"你刚才说到白虹,那是娘的名字,那么这真的是娘写给爹的信了?"
    "不无可能。"柳之秋宠溺地握住白露的手,"你娘可否向你提过你爹的事?"
    "很少,几乎是没有。"白露的脸上有一丝寂寞。
    "想见你爹是不是?这几句诗里说不定就有你爹的消息了。"柳之秋柔声安慰著她。
    "真的?"白露眨眨眼,问道。
    "伴华成双影不单中的这个华字,或许不是借指花字,而是你生父的名字也说不定。所以这句诗指的应该是你娘亲希望能陪伴在你爹的身边,这么一来,他们两个人就都不孤单了。"
    "可是娘终究没能跟爹相守,所以才会说出'不盼今生待来世'这样的话,是吧?"在那么多长长的句子里,这句可以说是她最先听懂的,虽然在当时,她并不了解娘亲为何会这么说。
    "我想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理由而分开,你娘与你爹,彼此应该是相互思念的吧,所以你娘才会说出能够'博君相思',她'心已足'这样的话来。"柳之秋柔声安慰著她。
    "嗯……"白露原本忧愁的心绪霎时宽慰了些,她将柳之秋的手贴上自己的双颊,闭上眼感觉那份真实的温暖,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笑吟吟地对他说道:"之秋,我不喜欢待来世这样的说法,更不希望我只能够博得你的相思,我是很贪心的,所以──"
    "我也希望能够与你共度红烛鸳鸯梦……你是想这么说,是吗?"柳之秋打断白露的话。
    "我还有一个更好的想法,这是娘生前教我的。"白露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与淡淡的红晕。
    "之秋,我希望能够和你白头偕老!"
    第七章
    "那是不可能的事。"皇帝以严厉的语气一口拒绝了柳之秋的请求。
    闻言,柳之秋刷白了脸。
    "皇上……"
    虽然他明白要求得皇上的赐婚并没有那么容易,但也没料到皇上会用这么严厉的语气拒绝。
    而且先前夏无采曾替他送信给皇上,当时皇上也没多说什么,甚至没立刻将白露带回宫里,为何在他伤愈回宫面圣时,皇上却像吃错药变了个人似的。
    "柳舍人,当初朕虽然提过要由你迎娶白露公主,但是如今朕已经另有打算了。"皇帝的目光扫过柳之秋,像是在表明这件事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
    "另有打算?"柳之秋微愕了下,才又间:"不知皇上有何打算?"
    "朕打算让贞亲王迎娶白露公主。"皇帝的语气十分坚决。
    "贞亲王?可皇上前些时候不是认为贞亲王与白露公主年纪差距甚远,所以不予考虑?"柳之秋错愕极了。
    "朕改变心意了,想想贞亲王年岁已大,渐入不惑之年,倘若再不为他寻个对象生几个子嗣,恐怕他就要绝后了,所以白露公主正是个好人选。"皇帝瞄了柳之秋惨白的脸一眼,反问道:"柳舍人可还有什么其他建议?"
    "臣……"柳之秋深吸了口气,想起自己与白露的约定,知道此时此刻他绝不能退缩,"回禀皇上,臣与白露公主……"
    "朕知道,你与白露公主互相有意是吧?"他早已看过柳之秋先前托夏无采送来的信,信中柳之秋已经将所有事情的经过都详细说明了,所以他也大致明白了状况,自然也晓得柳之秋与白露相互有好感的事。
    "这一切都是臣的不是,臣不该隐瞒实情,倘若皇上要罚,就罚臣吧。但公主何其无辜?倘若皇上为罚臣一人而命公主与贞亲王成亲,那么臣愿意辞去舍人一职,但求皇上开恩!"
    柳之秋明白皇上之所以这么决定,八成是因为先前自己犯下了欺君之罪,惹得皇上不悦。可是他已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喜欢白露,白露也喜欢他,他绝对不能眼睁睁地见白露嫁给别人。
    "为了公主,你要辞去官位?"皇帝挑高眉反问。
    "臣愿意。"柳之秋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你当初上殿应试,为的是什么?不是为了替祁国百姓效力吗?你如今却为了一个白露公主而放弃这一切?"皇帝的语气里隐隐透著不悦。
    "臣上殿应试,为的自然是造福万民,而今白露公主前来和亲,就算是祁国子民,所以若是臣令公主不幸,岂不是违背了当初造福祁国百姓的本意?如此一来,臣还有何颜面在朝为官?"柳之秋不疾不徐地道。
    "你又如何知道白露公主会不幸?"皇帝的眼底闪过算计的光芒,只可惜低著头的柳之秋压根儿没察觉。
    "臣与白露公主两情相悦,早已互许终身,倘若皇上执意要将公主许配给他人,只怕公主亦不愿意,那么试问皇上,一桩不情愿的婚事如何能圆满?"柳之秋大著胆子道。
    "好狂妄的口气!柳舍人是指唯有将白露公主嫁给你,公主才会幸福?"皇帝突然大笑出声,"不知道柳舍人打算拿什么来保证公主的幸福?"
    "臣的心意便是明证。"柳之秋无所畏惧地看向皇上。
    除了这颗心,他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他与白露之间情意的东西,但也因为怀著如此单纯的心思,所以他更加清楚自己的心意。
    "哼!明证?很可惜在柳舍人入宫的同时,朕就已经命人将白露公主送到贞亲王府去了,所以这件事到此为止!"
    皇帝说完,也不管柳之秋有何反应,便拂袖离去。
    被留在御书房的柳之秋愣愣地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只有皇上最后那句话,不停地在他脑海里回荡──
    柳舍人人宫的同时,朕就已经命人将白露公主送到贞亲王府去了……
    他上当了!
    他早该想到皇上不会轻易答应这桩婚事,却又糊涂地没要白露先换个地方藏身。
    白露被送入了贞亲王府?
    不,他答应过白露,要与她共度一生的啊!
    贞亲王是皇上的胞弟、先皇的子嗣……
    贞亲王府可不是他能够随便进去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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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我出去!"
    白露死命地拍打著紧闭的门板。
    "快来人呀!放我出去!"
    今儿个一早她一醒来,便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虽然四周装饰得富丽堂皇,她,却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因为她压根儿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一夜之间从将军府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这个房间的窗子全都被封了起来,屋内只留著几盏火烛以供照明,看来有些可怕。
    而且更糟的是,无论她怎么叫喊,外头却彷佛没有半个人一样,连个回应也没有。
    "之秋!"
    "二公主、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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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著喊了不知多久,没有半点声音回应她,她只能无奈地回到桌边倒了杯水喝,颓丧地窝在床上。
    虽然她曾搜索过这个房间,希望能找到可以破坏门板的工具帮助自己逃走,但是很不幸地,这房间内什么都没有,就算她想逃也很难。
    "之秋!"
    由窗缝透人的些许光线,白露知道此时仍是白天,柳之秋说过今儿个要入宫面圣,向皇上禀明他们俩的事情,并请求皇上允婚,所以他起码得到下午才会从宫里回到将军府,那么她可能就得被关到下午或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