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效率堪称神速。
    几分钟,场子就空了。
    钟离是最后一位,递出申请表。
    那维莱特扫一眼:“这位也是你的渊源吗?”
    钟离:“!!”
    那维莱特在说「渊源」,钟离将每条时间线遇到的人称为「渊源」——所以,那维莱特记得上一条时间线的事——博士多托雷是因为神之眼的记录,那维莱特是靠什么记忆的?
    钟离:“你都记得?”
    那维莱特手拿起表格,云淡风轻:“你答应过,会来找我。”
    钟离:“……”
    旁边三个警卫一个办事员面面相觑,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不不不,最高审判官从不徇私舞弊。办事员很识趣,说请到里面的休息室休息。
    钟离要走。
    那维莱特却让他进去聊一聊。
    钟离恭敬不如从命,以自己囚犯的身份也不好对那维莱特说不。休息室很小,两个对面而坐,空间狭小。
    “你记得多少?”钟离不迂回了。
    “所有。”
    “什么时候开始?”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复苏了。这些我没经历过的记忆,不知道,算不算我的记忆。它们如此深刻,像水草从海底长出来一样自然。”那维莱特神情冷峻。
    “这样啊,我的记忆清除术对人类很见效,不知道对水龙王有没有用。”钟离苦恼。
    “为什么要清除?”
    “记忆是另一条时间线的,保留着,你很困扰吧。”
    那维莱特嘴角翘起,如冰川初照晨曦:“并非如此。故友重逢,我很高兴,当时的心情历历在目。这些天你没来找我,是迫于身份不便吧。今天恰好有公务对接,我捎带过来转转。”
    钟离放下心:“是公务啊。”
    有人反应,原本应该在梅洛彼得堡服刑的犯人提前减刑,流入枫丹。减刑很平常,但从死刑减到2年就格外夸张,保外就医的囚犯也过于多了。梅洛彼得堡是独立辖区,沫芒宫无权干涉,但影响到枫丹社会安全,必须要管了。
    逐影庭经过调查。
    有了些线索。
    那维莱特此次前来,就是跟典狱长商谈这些事的。
    钟离想起囚犯间流传的一个传闻:典狱长与某些地方审判官勾结,干着不光彩的勾当,处理外头不好处理的人和事。这里头的勾当可就太多了。
    看来是真的。
    “梅洛彼得堡的乱象不是一天两天了。”钟离说。
    “你们的日子怎样?”
    囚犯也越来越难。
    狱霸们的争斗让普通囚犯苦不堪言,每天都有血案发生。看守们却熟视无睹,总是姗姗来迟,做收拾现场的事。监狱方新增了几个商业合作伙伴,生产区的机械日夜无休。
    狱方却颁发了新的规定。
    延长了生产时间,降低了待遇,同等时间赚取的特许券更少了,引发大家的不满,但被典狱长压制了。也不知道,榨取的利润流入谁的钱包里。
    ——不过这是必经之路。
    ——梅洛彼得堡迎接新主人前必经的黑暗。如同气压必须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引发爆炸。
    “当东西腐坏到无法修补,是时候考虑换了。”钟离笑笑。
    “还没找合适的。”那维莱特盖下申请表。
    从玻璃窗看到,典狱长带着属下赶过来。钟离告别,飞快融入了梅洛彼得堡的钢铁灰色中。典狱长脚步匆匆,气喘吁吁,却不妨碍那狼一样的眼睛瞥见钟离的背影。他脚下未停,连连说没料到最高审判官大人会突然到访。
    再看见到格洛弗。
    是在灌木里。
    钟离到处找时,有人给他指了路,说看见格洛弗被群殴。跑过去一看,人已经躺在最密集的灌木丛里,鼻青脸肿,人事不省,好在不致命,连忙抱去医务室。
    护士长希格雯:“……”
    钟离:“……”
    不知不觉没病没痛的他对医务室都熟门熟路了。
    巧不巧,莱欧斯利刚复查完毕。
    莱欧斯利咦了一声:“谁抢在我前面下手的啊。”
    钟离:“不是你的人?”
    莱欧斯利不满:“怎么可能,我没动他,别什么锅都扣我头上。”
    钟离:“最好不是了。”
    看他样子,不像撒谎。
    等格洛弗救醒了再问一问。
    见莱欧斯利要走,钟离提醒了一句:“那维莱特…先生来梅洛彼得堡了,也不知道,是来处理什么事的。”
    莱欧斯利舒展胳膊:“是吗?救我一命还没跟他说谢谢呢。”
    梅洛彼得堡迟早要变天,就悄默默助推一把,让黑暗早点散去吧。
    钟离想。
    莱欧斯利拎起外套:“我跟格洛弗对峙了,他承认声波害的我,你猜原因是什么?”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