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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自刎吧。”
    【??作者有话说】
    再来一章就到简介内容了。?
    第31章
    林萧拿出流星利爪。
    流星锤挡过齐鹤一剑,他沉身向前,手上绑缚的利爪与剑身相磨,刺啦闪出点点火星。
    齐鹤正要收剑,流星锤又砸来,铁链绕过剑,牢牢桎梏住。
    林萧面沉如水,手扯住链条往后收了收,阴沉沉道:“既谈不拢,休怪我无情!”
    语毕,空中登时腾起淡淡的黑雾,枯手弯如利爪朝齐鹤的脖颈抓去。
    齐鹤当机立断弃下剑,避其锋芒,身子轻盈转过,如活水中的一叶,再度回身时手已然搭上林萧的手腕,往前一抻,同时以掌化刀劈向他的手肘,只听一声骨裂,林萧面色狰狞,闷哼出声。
    齐鹤得了上风后并不急乘胜追击,足尖轻点,跃出了屋门。侧头望了一眼,此前他身后的木门已被深深刻下四道几欲穿透厚木板的抓痕,可见林萧打算鱼死网破。
    林萧额头青筋突起,紧紧捂住了右臂,依然桀桀笑道:“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杀了我?”
    “自然。”
    齐鹤长臂一抬,绕腰的长鞭顿时甩落出去,扫荡了一地残雪,从屋檐跳下的人未待落地便被磅礴的气流波及,重重摔倒在地,口吐鲜血不止。
    又一阵寒风刮来,齐鹤衣袂翻飞,袖袍下若隐若现的手臂上那些神秘而繁杂的纹路微微泛起了红,这一幕怪异而不详,不过一会便被眼尖的林萧发觉了。
    林萧不会看不出这是什么,刹那间面色大好,讥讽地说:“这么多年,你也知你我所中并不单为毒吧,这还是一种恶咒,伴随终生。”
    “你已到了强弩之末。”
    “不过也够杀你了。”齐鹤浅笑,声色柔和,“林萧,你胆小如鼠却也能狂妄无为,如抛去你异于常人的狠绝自私,这算蠢吗?”
    林萧被戳到了痛处,双眼微微发了红,欲盖弥彰地怒吼道:“大言不惭!就凭你的小兵小将,敌得过我?”
    正门被破开,蒙面人蜂拥而入。不多时,齐鹤便听到身后传来刀剑相鸣之声。
    齐鹤眉头不由皱起,这未免不对,人来少了。
    林萧自然以小命为上,并不多做纠缠,运轻功上了屋檐,齐鹤正要追,却被几人拦下。
    齐鹤恹恹地望向面前几个不自量力送死的人,挥鞭卷走了这几人,可随后他发现现在的局面并不能快刀斩乱麻,四周有愈发多的人围向了他。
    他一时被缠住了手脚,再一抬头,已无林萧的声息。齐鹤神色更倦了,手中犹如毒蛇信子的长鞭疾疾探出,咬住一人脖颈带向半空,再被拖拽过来狠狠扫过冲来的几人。
    齐鹤不知疲倦地一挥一落,所到之处皆是皮破肉烂,可这凌厉的攻势却未能起到震慑,这群人纵然体无完肤却还是不知死活地靠近,浑不惧死。
    齐鹤想,应是哪儿出了差子,说不准,正是退路所在——项珂。
    大雪茫茫间,马蹄声由远及近。
    “蹑景,再快点!”
    午康安压低身子,低声说道。
    一人一马奔在银装素裹的天地间,午康安黑发里沾满了雪,面色冻得乌青,双瞳隐隐流露焦虑之色却不改坚定,仿若对天寒地冻一无所觉,莽莽向前。
    不待进门,那小屋里的惨叫哀鸣声就已萦绕耳畔,午康安心下微沉,黑沉沉的双眼望向一地残肢断臂——
    即刻,翻涌的怒火席卷心头,几将焚尽清明神志,他猛然高高扬起蛇矛枪,破空声乍起,那人只来得及张嘴便被刺了心口,猝然倒地。许久不沾荤腥的蛇矛枪,一朝见血便如生啖其肉的嗜血猛兽,在肆意厮杀中撕咬任何敢近身之人的喉管。
    蹑景混不怕地往前掼,一举冲进了里屋。
    一抬一放,一刺一收,皮骨血肉在密不透风的攻势里撕裂再破碎,猩红的血洒向了半空,不稍片刻,人已少了大半,午康安将眼一扫,望见了齐鹤。
    他堪称单枪匹马便闯入了人缠人的死笼,在刀光剑影里奔他而来。
    齐鹤一趔趄,后背便靠上了温热的胸膛。
    他惊险地一回头,来人一袭烈烈红衣,大雪纷乱中是除却血唯一妄敢乱入的艳色。
    “齐鹤,我终于赶到了。”
    ——
    周迁知道自己必须逃。
    管什么深仇血恨,权宜之计,他不想去皇城,他要回应洲!
    周迁一瘸一拐地跑了一天,饥饿交加下,终于累倒在了一户门前。
    魏郃打开门,却发现一个少年倒在了自己门前。
    伊天涯抱着汤婆子缓缓走在回廊上,却与不久前告辞的魏郃迎面撞上,他微微一怔,低头看向他怀中少年的面孔,身形不由一晃。
    “他怎么了?”伊天涯问。
    “饿晕了。”魏郃无奈地说。
    伊天涯微一皱眉,抬手轻轻抚摸过少年脏脏的脸颊,轻声,却不容置疑道:“你将他放我屋里吧。”
    魏郃:“……?”
    虽心有疑问,他还是微微颔首,将少年放到了伊天涯的寝房里。
    周迁是被摇醒的,他略微痛苦地睁开眼,布满视野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不禁吓得一哆嗦。
    双肩被一双微冷的手稳稳扶住,周迁愣愣抬头望向他,床边人面如冠玉,眉目清冷,仅仅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他,却也能让人觉得矜贵不已。
    “你是……”周迁迟疑地说道。
    “吃点粥吧。”
    伊天涯的嗓音天生就如冷泉,周迁以为惹他不开心了,微弱地摇头,而对方视而不见,他一转头,侍女便将粥呈上来。
    他端起来,舀了一勺送到周迁的嘴边。
    周迁抬手想拒绝。
    “张嘴。”伊天涯手端得稳,微压下音,周迁即便低头不看他的眼睛却也心慌,忙张唇去咬那瓷勺。
    两人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错开,一人是躲闪,一人则是盯都盯不上,只能看见发旋儿。伊天涯不急不缓,就这么一勺勺喂完了粥。
    “谢谢,我饱了。”周迁低头说。
    “嗯。”伊天涯淡淡地嗯了一声,手压上了少年毛茸茸的脑袋揉了揉。手下的触感毛躁而柔软,他不禁再摸了摸。
    伊天涯瞥了瞥少年的红耳朵,放下了手,问:“你家在哪?”
    “应……应洲。”周迁支支吾吾地说。
    “回应洲之后想做什么?”
    被究根问底惹恼的少年眉一皱,脱口而出:“我为什么要与你说?”瞅瞅眼前这个面色清冷的救命恩人,又暗自苦恼,啊了半响才说:“参……参军。”
    伊天涯一顿,说道:“挺好的。”
    “我送你回去吧。”
    “啊?”周迁震惊地看着他。
    伊天涯并不多做解释,站起身便往外走。
    “等等,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周迁忙道。
    伊天涯脚步一停,头也未回道:“天涯。天涯海角的天涯。”
    ——
    “你要杀林萧,要他名誉扫地,以为这一切都是对穆倾城的爱。”午康安凝视着他,像是怕惊扰了此人,语气低微,“对吗?”
    齐鹤坐在马车另一头,手捂住唇,低低咳了几声,听得午康安心微微发紧。
    “不然呢?难道还是我皮肉发痒自讨苦吃?”
    “我知你恨,可你心如明镜却也装作一无所知。”午康安低下了头,齐鹤却觉他要飞到那天边去,待四目相接,午康安沉声道,“我只能让你双眼目睹——”
    “殿下真是心怀天下。是要替天行道,除了我这恶人?”
    “你因恨生这万万千,却失在了爱上。齐鹤,可笑吗?”
    一问一答,午康安向来从容不迫。
    齐鹤怔怔失语,却在午康安料定了之时,懒懒笑了,说道:“可我与他终究不同。”
    周迁能放下恨去全周将军的夙愿,这确实让齐鹤看到世间与众不同的另一处,那儿明媚而和熙,可人与人终归不同,他偏生于昏沉暗淡之地,纵使再让自己贴合世人眼里的温良恭俭,却也寡淡寂冷,盛得是一壶冷下来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