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我要回我家。”她转首对他说。
    “将你约出来总不能湿漉漉地将你送回去,我就住在附近,等弄干了衣服再走吧!”他嘴角扯笑,额前的发虽然湿了,半垂挂在前头,反而更显得他的狂放与不羁。
    “可是我……”筱寅还想说什么,可一想起他的傲气,一定不会让她就这么离开,也就不再多费唇舌了。
    不久之后,果然如他所说,他们到了他住的地方。但令她好奇的是他住的地方不是豪宅区,而是一处近郊的日式平房,当然它是被圈在一道短墙内,而短墙内的一大块土地全是他所有。
    “进去吧!”车子停下,他先行下车,再绕到她那头为她开启车门。
    他绅士般的体贴倒是让筱寅有了另一番不一样的感觉,在好奇心下,她真的跟他进入屋里。
    “我全身都湿了,这样不好吧?何况……你家人在。”她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模样。
    “我母亲于年前去世,我父亲一向好相处,不过他现在好像不在家。”陆玺漾出一丝笑容,接着将她带进客厅。
    进入后,她才发觉原来屋里也是有浓浓的和风味。
    “坦白说,这间屋子和你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房子给人一种很温暖、平静的安逸感;但是他却带有浓浓的危险意味。
    “几乎每个来过我家的人都这么说。”他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跟我来。”穿过几处日本幕府时期的精美回廊,筱寅都快转昏的当下他才停下来,将她带进一间房间。
    陆玺从里头找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她,“把头发和身上的衣服擦一擦。”
    她错愕地接过手,又见他走到角落的小壁炉,燃起一丝暖气,“这里是我休息、看书的房间。”
    顺手拿起一旁衣架上的轻松休闲衫,他居然当着她的面开始“宽衣解带”!
    “你能不能自重些?”她连忙转身捂着眼。
    “我只脱上衣,你干嘛这么紧张,是不是反应过度了?”他面无表情地睨着她,“我可不喜欢一个爱大惊小怪的女人。”
    大惊小怪?!筱寅眉一皱,立即抬起头,“我才不是一个喜欢大惊小怪的女人呢!只是你的行为太狂放,就算只脱上衣,在淑女面前是不是该——”
    陆玺一直是基于礼节背对着她,当他剥下上衣的同时也让他狰狞的背影落在她眼中,让筱寅忍不住噤了声。
    她傻了似的瞪着他背部一条条似鞭打的痕迹,捂着嘴……竟忍不住漾出泪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他直觉奇怪地转过脸,当看见她那副怪异表情时,眼神亦突转犀锐凶恶,“怎么,吓到你了?”
    “没……”她轻轻摇头。
    陆玺索性旋身套上上衣,又让她发现他胸前一样有伤,而且是道比背后还醒目的伤痕!
    筱寅的视线随着那蛇形伤疤一路往下,直到了腰际……不知不觉中她的手竟微微发起抖来。
    “孔老夫子说‘非礼勿视’,你这一视也未免太久、太大胆了吧?!”他将休闲衫往下拉好,表情变得冷峻。
    “你的疤是怎么来的?”她指着他胸前那道蛇形标记。
    他瞟向她,“这是我私人的事。”
    “是别人伤你还是为别人所伤?”她恍若未闻般地继续问。
    陆玺的眸危险地眯起,“你说什么?”
    “我……我只是好奇。”
    “我已经说过无可奉告。”他目光转冷,向来不跟任何人说明这些疤来处的陆玺口气转为急躁,“你尽量靠过去壁炉那里,衣服可以快干些,然后我再让司机送你回去。”
    丢下这句话后,他便直接走出屋外,让筱寅忍不住追上几步。
    会是他吗?
    他胸前那道疤痕实在好像,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可是那背后的鞭伤又是哪儿来的?
    只是当年那男孩拥有的是张正直的脸孔,哪像他,邪恶得让人心惊。这男人以为她希罕知道他的伤怎么来的吗?他也太臭美了!
    筱寅赶紧坐到壁炉旁,让热气持续烘乾自己的衣服,思绪全回到从前……心也跟着烘得热呼呼的。
    施筱寅回到家中,原以为该睡的人都睡了,没想到她才想蹑手蹑脚偷偷上楼,却被一个男人给拦下。
    “施筱寅,没想到你也会跟着流行晚归。”
    筱寅没说话也没抬头,因为她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在堵她,“亲爱的大哥,你还没睡呀!是不是我吵醒你了,真不好意思。”
    “你少耍嘴皮子,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施嘉禾快步走下楼,用力拎起她的衣领。
    “那你说你要怎么样?”筱寅无畏地与他对视。
    “我……哼!”他用力甩开她,“老爸每次都说你比我行,只恨你不是男人,这算什么!我可是明媒正娶的老婆生的儿子,而你不过是个私生女。”
    “那又怎样?”她一点儿都不在意,毕竟这三个字是她从小听到大的。
    “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无耻,居然连一点点羞愧的心情都没有。”施嘉禾冷言冷语着。
    “哥,你我的妈妈都不在了,能不能别再说了?”她受不了地回答他。
    “你就会顶我这一句。”他邪邪一笑,“可我就偏不想放过你。”
    “如果你真不想放过我,那也没关系,随便你要怎么做我都会接招。”她说完就要上楼去,接着转身对他说:“哥,你满身酒味,以后能不能少喝点酒,到爸公司的事帮他分忧些。”
    其实她不是不曾恨过她父亲,但那已是小时候的事了,这么多年他该弥补的都弥补了,真正该抱怨的人已不在人世,她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我还需要你来教训吗?”他恨得眯起眸。
    “我也不想浪费唇舌。”丢下这话,她便快步奔上楼,不再理会他的叫嚣声。
    有时候,她会为他想,在他心里爸一向是专情的,偏偏是我毁了他的梦,但又是谁毁了她的梦呢?她不想去探究,因为世事本就复杂,有时候不清不楚还比较幸福。
    施嘉禾紧握双拳,气得猛吸口气,“你别看不起我,我一定会做得比爸更好,你这杂种,等着瞧吧!”
    在房间里的筱寅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他骂她杂种。
    这才是她不能忍受的一点,她浑身发着抖,最后忍不住冲下楼用力扑向施嘉禾,两人就这么大打出手,“我可以容忍你骂我、打我,但我不准你喊我杂种。”
    “你以为你打得过我?杂种就是杂种!”施嘉禾就是知道她的罩门,只要见她不予理睬,他便想到这种方法挑衅她。
    “就算打不过我也要打。”筱寅已然吃了秤砣,怎么都不肯松手,尽管右脸颊已被揍得瘀青。
    “好,那就多给你挂些彩。”砰砰砰——
    筱寅的左腮一拳,后背一拳,连肩部也被手刀砍了!
    狠!好个狠毒大哥,可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捧起一旁檀木柜上的青玉花瓶,她就要往他身上砸下。
    “筱寅!”站在二楼挑高围栏处的施守义及时喊道。
    筱寅顿住了动作,手捧着这巨大的花瓶,显然是气喘吁吁的,直到被父亲的嗓音震住,她才发觉它好重。
    将它归于原位后,她连话都还没说,就听见施嘉禾恶人先告状,“爸,您看、您看,她这副样子还像个女孩子吗?当初就不该把她捡回来。”
    “住口!”没想到施守义骂的人还是他,“她是你的亲妹妹,什么捡,你说话能不能用点儿脑筋?”
    “爸!”他怨极了。
    “你刚刚怎么对筱寅说的我全听见了,不想管是想让你们兄妹自己去解决问题,可我怎么都没料到……你居然用那种字眼套在自己妹妹身上?”施守义懊恼一叹,“都怪我……怪我没在你小时候就好好教你。”
    施嘉禾握紧拳,心底的不平也愈来愈高昂。
    “从明天开始,你给我好好上班,我会把公司业务大部分移转到你手上,你好好做,做出一点成绩让我看看。”施守义用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