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较之以这一切更快的却是老皇帝手中的剑,是那如同刺破薄纸一般刺入到那自称是李夫人的女子胸膛里的长剑。
    手上用力身形转动,年老的帝王面上与神情间俱是一派冷漠及癫狂。
    手中的长剑狠狠刺入到李夫人的胸膛里,开口,再是狠戾不过道:
    “尔等究竟是谁,有何目的?”
    本应当是最信巫蛊、最信神明的帝王却似乎是对李夫人的出现充满着怀疑,更不曾将这一切同那所谓的神秘与诡异事件联系起来,而是将其看作了一场阴谋。
    只是正常人于这样的攻击之下,是会流血会痛苦,会失去生命的。然而在老皇帝那略显浑浊与癫狂的目光之下,李夫人却是一点点的笑出声来,目光缱绻且缠绵的回望着老皇帝,开口,哀婉且缠绵道:
    “不过是数年未见,陛下便已经不认得妾了吗?”
    李夫人的胸膛中仍插着老皇帝手中的长剑,那如同白雪一般洁白与细腻的柔荑同样娇娇柔柔的落在老皇帝的手里。有血红色的雨水从天际落下,然而那雨好似是避开了李夫人的存在一般,并不曾有半点落到其面上。
    李夫人似是在笑着的,并不曾察觉到半点疼痛。
    于是老皇帝同样是笑,一点点的将手中长剑抽出,听凭着剑刃从李夫人的胸膛间、自那皮肉里一点点抽离。
    开口,仿佛是极欢喜又似乎是极是柔情与真挚道:
    “怎么会呢?朕对爱妃的心思,别人不清楚,爱妃你难道不知晓吗?”
    帝王手中的长剑并曾带出任何的血色,而于刘彻手中长剑彻底被抽离的那瞬间,李夫人胸膛上的伤口仿佛是在自行的蠕动和融合。
    转瞬之间,再没有任何痕迹遗留。
    于是老皇帝目中似是有异彩连连,将手伸出,沿着那被割破的衣料探入到李夫人那被遮掩的皮肉之间。
    触手一片温凉。
    似是那再上等不过的美玉,有好似是再轻柔与顺滑不过的丝绸。
    并没有被剑刃所伤的痕迹。
    于是老皇帝大笑,带着快意与癫狂道:
    “爱妃死而复生,可是得了长生?”
    仿佛是有意与无意之间,老皇帝的手扼在了李夫人那看似脆弱且盈盈一折的脖颈之上。
    李夫人同样是笑,仿佛是极娇弱与轻柔,又仿佛是极本分、老实与安分道:
    “这天下都是陛下的,这世间除了陛下,又有谁能够有那个荣幸获得长生呢?”
    “陛下您若是不得长生,天下又有谁能得长生?”
    于是老皇帝仿佛是被李夫人的回答所愉悦,将落在其脖颈间的手挪开,牵了李夫人的手,无视过那满地的残肢断骸,抬脚向着殿外走去。边走,边仿佛是不经意一般开口道:
    “爱妃,你说,朕立你我的儿子昌邑王为太子如何?”
    “等到刘据的死讯传来,朕便叫昌邑王为太子,而后你我之间,做一对神仙眷侣?”
    老皇帝似乎是在随口一说,又似乎是在极认真的给出提议。只是那瞳孔之中,那看似浑浊且癫狂的、不再清明的目光的至深处,一派冷凝。
    带着那似乎是可以将所有的一切而冻结的寒意。
    恰如同一只极擅长于伪装的、正在不断做出试探的猎手。
    正在等待着一击毙命时机的到来。
    李夫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却又似乎同样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惶。在帝王的身后开口,娇娇柔柔道全凭陛下吩咐。
    于是在这似乎是各怀鬼胎的、看似是再平和不过的交锋之中,老皇帝牵着李夫人的手走出了建章宫的殿门。
    破庙之中,血月之下。
    风骤起,连绵如注的血雨停下。
    然而当刘备试图说出什么,想要将气氛缓和之时,却忽然发现有人以手指了自己的身后,目光惊骇。
    开口,仿佛是极惶恐与不安道:
    “你、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何人?
    我当然是刘备刘玄德。
    几乎是本能地,刘备想要报出自己的名号想要做出回答,只是在将要出口的那瞬间,却又忽然反应过来,他已经不再是至于他原本的时代,而是来到了这陌生的、仿佛是原本所存在过的时空当中。
    然后刘备缓缓转头,望向了自己的身后。
    便见那破烂且蛛网密布的神台之上,那泥塑木雕的神像的面容之上,所雕刻着的,竟然是一张同自己一般无二的面容。
    同自己本来的面目一般无二的面容。
    于是刘备忽然便意识到,现下的自己于这些人的眼中所呈现出来的样子,当是自己原本的样子无疑。
    并非是这段历史与记载中,那编织草鞋以奉养卫太子刘据的、那未曾留下姓名的义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