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文也感觉到了冷。
    他不断地发抖,这种哆嗦很轻微,眼神里也没有神采,神色中有几分说不清的黯淡与茫然。
    祁天文的眼神格外空荡,那以往傲慢而骄傲的眼神就像是被狠狠打断了,空气里祁天文身上的酒气在轻微的迷离出来。
    宋墨白算是知道为什么祁天文给他一种不是很清醒的感觉,如此厚重的大雨都没有冲刷掉祁天文身上的酒味。
    不知道祁天文是喝了多少酒,又是喝了多久,才会有这种酒浸透在皮肤中的气味。
    宋墨白的神色尤为难看,他的眼睛聚焦在道路上,不断地注意路上的情况,大雨反而应该慢速行驶,因为能见度低,在市区也容易出事,宋墨白反而专注,紧紧地盯着道路的路面,不断地看着路面外的延伸。
    但在过来墓地那一块较为空旷的地方后,去往私人医院的路上就开始有些堵了,雨天总是容易堵车,好在他们运气不错,没有堵车,但这里是一线城市,车辆即便在深夜也是多的,没法肆无忌惮的飙速,很容易发生车祸。
    宋墨白强行压着暴躁,降下一点安全的速度,注意着路面情况。
    一直到现在,他才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那是一声格外清晰的抽泣声。
    那声音不是祁明的,宋墨白以前经常听过这个小哭包哭,他对祁明的声音还是很敏感的。
    可这声抽泣声却比祁明给他的声音更加敏感,那一身压抑的哭声让宋墨白开车极大的专注中移开。
    宋墨白从后视镜中抬起眼睛,从后视镜看向一旁,看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祁天文。
    那股酒的气味很重。
    祁天文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他的手轻轻盖住眼睛,头也倚靠在副驾驶座上,整个人的胸膛不断地起伏,他的喉结滚动着,眼泪不断从脸颊的角落往下滑。
    到祁天文这个年纪,所有的哭声,所有的压抑,所有的痛苦已经不会直白的依靠眼泪来宣泄了。
    可此时,祁天文的眼泪就像是压抑至极流下来的泪珠,唇紧紧抿着,也不断下压。
    那因为喘息与克制不住地从胸腔中逸散而出,那像是一条狼挨打一样克制不住的呜咽声音,所有的声音都因为压抑而破碎,格外的压抑的声音让空气里都显得格外沉重。
    宋墨白的眼睛直视着路面,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车流很快地在车内穿行,宋墨白情商高,不会在这种时候说什么,只会当做没听到。
    但在祁天文不住地喘息了两声后,他的手从眼睛拿了下来,露出他哭得有些发红的眼尾。
    祁天文痛苦地闭上眼睛,僵硬地坐在位置上,眼珠里渗透着水,酒气与高温让他的情绪宣泄了一个口子。
    祁天文的手紧拽住身下的椅背,他好久才艰难道:“谢谢……”
    祁天文拽了一会,才慢慢地睁开眼睛:“我现在……没法思考,但谢谢。”
    他说完后就有些累,好一会,宋墨白才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在和我道谢?”
    “以祁明的哥哥吗?”
    “我帮祁明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是站在什么角度来道谢。”
    宋墨白的眼睛紧紧盯着路面,神色不断地在盯着被雨水冲刷的路面,眉心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拧紧。
    他的脸上都是郁色。
    宋墨白说:“你们这样的人是永远也不知道你的行动对别人伤害有多大的。”
    他轻轻地说。
    虽然宋墨白在和祁天文说话,但他开车的速度依然又快又稳,车在不断地加塞,不少司机摇下来车窗骂人,但宋墨白完全不受影响。
    祁天文的神色慢慢地变得暗淡。
    在宋墨白说完那句话之后,祁天文就没有再说话。
    他看着车外的雨幕,可能是因为酒气,祁天文的也愿意说多了一点。
    祁天文很少会去说自己的感受,或者是心里想法。
    在宋墨白短暂地用后视镜看向祁天文时,祁天文的目光却往后,他转过头看向坐在后座的祁明。
    祁明脸上依然带着厚重的潮红。
    高温,发烧,祁明的唇依然苍白,但是他的脸上却因为发烧而短暂地有了一点血色。
    祁明的黑发垂在一旁,他的皮肤显得越发苍白,那张漂亮的脸给人一种不像真人的美感,可这却已经不是祁天文熟悉的弟弟了。
    或者说,祁天文一直都固守在原地,在等着知道不可能会回来的母亲,也以为弟弟永远不会长大,会一次次地跟在自己后面。
    可母亲不会回来,而弟弟却会离开。
    祁明的伤疤好了,祁天文的心情却反而更加压抑。
    祁天文从来没有在意过祁明脸上的疤痕丑不丑,他压根不介意,但那疤痕的消失,没有了疤痕的祁明却无比清晰的给祁天文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