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高大而笔直，可此刻只余精壮的枝干裸露着，远远望去，嵌在身后的碧空中，便成了一幅瘦削的剪影，氤氲成文人墨客笔下嶙峋的水墨画。
宋笙嚼着口中的马蹄糕，脚下的步伐慢吞吞的，南曜也就陪着她慢慢的走。
陪她走过结着冰棱的屋檐，看它在阳光下折出晶莹的光。陪她走过一扇又一扇门，看每扇门背后的风景。
有的门后是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里有欢声笑语和四季，有的门后是生的顽强的野草，厚绿的青苔是岁月的见证。
南曜看不懂这些，但她看懂了师尊脸上不知从何而来的落寞。
那是年少之物始终未可得的遗憾。
师尊那道从来都是轻快灵动的背影此刻也变得格外孤寂。
南曜抿紧了唇，眸光微动，大步迈了出去，拉近了那一步的距离。
这一次，她与宋笙并肩而行。
她第一次主动伸出手去，握紧了师尊垂落在身侧的手：“师尊”
“我在”
宋笙有些惊讶的扭头去看，便看见小徒弟晶亮的眸光，漂亮的像是阳光下闪烁的冰晶。
随即心下一松，笑了笑，淡红的嘴角勾起，眉间萦绕的一抹阴云也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孩子气的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朝南曜眨了眨眼，眸光摇晃间碰撞出惊心动魄的美来：“谢谢阿曜”
声音清脆的如冰雪迸裂，带着些春天般的欢喜。
看着已经恢复明媚模样的师尊，南曜的眉眼柔软下来，如春日里融化的冰雪，汇成一江春水，蜿蜒流向心间。
她悄悄去看身边这人如同琉璃般明亮的侧颜。
正如师尊希望她永远自由快乐一样，她也希望她的师尊永远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两人走的更远了些，路边的人家也寥寥无几，树木却比之前看到的繁盛了些，隐约的绿意从白雪中冒出来头来。
小路曲折，尽头处却猛然宽阔。
一座寺庙径直闯入两人的视线之中。
宋笙和南曜彼此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疑惑与不解。
这地方如此偏僻，怎么会多出一座寺庙来。
宋笙脑子里瞬间蹦出来那些年看过的志怪小说来，貌美的狐妖引诱着赶路的书生，将其骗至寺庙中吃掉。
瞬间鸡皮疙瘩掉了一身，宋笙使劲摇了摇头，将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了出去。
这里没有书生，没有狐妖，自己瞎脑补个什么劲。
“师尊，怎么了”
对上自家小徒弟担忧紧张的目光，宋笙立马露出笑容来：“没什么，不用担心”
“要不要去拜访一下”
宋笙轻声问向身边的小徒弟，顺手理了理刚才被自己晃的乱掉的发丝。
南曜点了点头，看向眼前的大门。
不过是两扇高高大大的木门，没有任何的装饰物，唯有两个铜制的门环嵌在上面，被铸成了兽首的形状，却半分不见狰狞。
可能是太久没人来过的缘故，上面生着些青苔，增添了几分岁月的气息。
此刻门大敞着，里面是方正的院子，绿意盎然，还能见到一口水井。
南曜走到门前，敲了敲上面的门环，等了好一会，也没见有人来。
宋笙便拉着南曜不请自来入了。
进入院子里转身便看见一个大殿，说是大殿，其实也都是用木头搭建的，看着很是朴实无华。
大殿里约摸有十几个僧人排排跪着，神色安详，跪坐在冰凉的青石地板上，闭着眼，嘴唇上下动着，却没有发出声音。
只有神像前的香火燃着，升起缕缕青烟，缥缈的如世人的期愿。
南曜和宋笙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没有上前打扫。
等到祈祷结束，这些僧人才缓步走向院子里的宋笙和南曜两人。
“抱歉，无意打扰”
宋笙朝领头的僧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来。
领头的僧人生的慈眉善目，双手合十含笑道：“相逢即是有缘，何来打扰一说”
他约摸上了年纪，身材干瘦，眼睛却亮的出奇。
其他的僧人朝她们双手合十点头见礼后就自行退下，去向各处了。
“敢问大师如何称呼”
“贫僧法号空明”
他依旧双手合十笑着回道。
宋笙寒暄了几句后，有些好奇的问道：“敢问空明大师，刚才你们是在做什么”
空明看了眼宋笙，笑的和善又慈祥，他转身对向殿内的佛像，拜了一拜。
才转身说道：“我们是在祈福”
“愿众生离苦得乐，安康无忧”
他的神色平静，眼中却藏着万千悲悯，如救世的神佛。
听到回答，宋笙和南曜齐齐怔愣在原地，心中某处突然被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