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津轻轻地抚摸她的耳朵:“人走都走了,你做不了什么的,想开点。”
    被子里的人儿肩膀开始抖,她在流眼泪,无声无息的,赵平津的手触到她的脸颊,一手都是泪。
    赵平津心一紧,抱起她放在怀里,抽过纸巾给她擦,黄西棠哽咽着,泪水绵延不断,滚在他的手掌心,暖暖的,仿佛一道一道的伤痕。
    她哭着哭着开始抽气,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有点上不来气,脸蛋都憋青了。
    赵平津心疼坏了,赶紧坐了起来,松开了她,一边替她拍着背顺气,一边焦急地道:“吸气,吸气,别哭了。”
    黄西棠靠在他的胸膛,抽噎了几下,吐出了两口气,慢慢止住了哭泣,一动不动地坐着,睫毛上全是泪。
    赵平津重新将她抱在了怀里。
    等到西棠平静下来躺在他怀里,赵平津低声劝她说:“今儿这气你出了就算了,今晚老高也够灰头土脸的了,以后这事儿别提了,你别得罪高积毅,你拍的戏,都攥在他手上呢,你明白吗?”
    西棠沉思了很久,轻轻地应了一声。
    那一个晚上她再没有说话。
    赵平津知道,西棠看得清清楚楚,钟巧儿是她,她就是钟巧儿,她们的命运是一样的,她感怀身世,他给不了任何安慰。
    夜里两个人在黑暗中拥抱。
    激烈的,无声的,没能说出口的话,不能再说出口的话,只能在彼此肢体的交缠中更深刻地确认彼此。
    赵平津在她的身体里释放的那一刻,西棠眼角迸出滚烫的泪,她浑身发颤,牙关咬紧,完全不能自已,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勇气问了一句:“赵平津,你原谅我了吗?”
    赵平津没有回答。
    她等了许久许久,只听到他模糊的一句:“睡吧。”
    西棠只觉得浑身的暖意在一丝一丝地冷却下去。
    窗台堆满了积雪,大雪下了一夜。
    圣诞节前一个多星期,方朗佲请客吃饭,青青怀孕了,他逢人就乐,整个人喜气洋洋的,本来西棠不想去,都跟赵平津都说了,谁知青青又特地给她打了电话。
    她想了想,还是去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她了。
    在酒店的走廊里又见着高积毅,他身边带着姜松雪,看来两人热乎劲儿还没过去。
    在北京见了这么多回,基本上西棠跟高积毅不会搭话,要真迎面碰上了,最多也就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回高积毅见着她,皮笑肉不笑的:“哟,大侦探也来了啊。”
    西棠真是太佩服他们这帮人的涎皮赖脸,只好抽了抽嘴角,挤出一个假笑。
    饭桌上大家先热烈恭喜了一番方朗佲夫妇。
    青青穿了件红裙子,整个人气色好极了:“今晚谁也不许有事先走,咱说好了,不醉不归啊。”
    赵平津撇撇嘴道:“这话说得对,咱们几个里头,难得怀了个是爱情的结晶,是得喝多点。”
    方朗佲哈哈大笑。
    这里头除了高积毅,就他们夫妇是第二个怀上的,高积毅郁闷地叫了一声:“唉,你这埋汰谁呢?”
    喜事一桩,加上方朗佲的面儿,不说赵平津捧场,高积毅和陆晓江也是一样的,于是大家款酌慢饮,谈兴渐浓,席面上和和气气的,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
    高积毅吃了一半想起来说:“舟子,我上回让你在意大利给捎的那包呢,我媳妇儿都跟我急眼了。”
    赵平津完全忘了这茬事儿,经他一说才想起来:“我都忘记了,回头你打电话给我秘书拿。”
    高积毅拿眼觑黄西棠,嘴上却笑着跟赵平津说:“怎么样,陪女人试衣服是不是得疯?”
    西棠心不在焉地听着,听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原来赵平津上次去欧洲不是出差,是陪未婚妻去采购结婚礼服。
    赵平津明显不愿谈,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嗯。”
    他转头看了一眼黄西棠,她好像没听见似的,依旧安安静静地吃饭。
    一会儿高积毅又敬酒给赵平津,酒劲上头还是怎么着,话说得特别大声:“哥们儿那事儿,拜托你了,你结婚哥几个的红包里,我指定是最大的。”
    赵平津没说话,只跟他碰了一下,又喝了半杯酒。
    眼看席面上气氛正好,方朗佲趁机推了推陆晓江:“晓江,你上回说的那事儿,为什么不问问舟子?”
    赵平津听到了,抬头斜睨了陆晓江一眼,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什么事儿?”
    陆晓江愣了一下,老实说了:“哦,我帮我爸在办移民呢。”
    陆晓江这几年基本没怎么跟赵平津私交,赵平津一时竟也没想到他脚步那么快了。
    赵平津搁下了筷子,唇角浮起一点点轻薄的笑意:“当年我们家赵品冬不肯回来,你爸在咱们家那可是说得掷地有声啊,退休了哪儿也不去,就留在北京,要不哪儿能一大早排队买爆肚去,怎么,咱爸现在不爱吃爆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