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棠抬头看了看他,眼眶一下有点泛红。
    赵平津看见了,也不敢再烦躁了,赶紧放低了声音:“我又没骂你……我,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西棠说:“赵平津,对不起。”
    赵平津没好气地答:“行了,别来这套,老高栽了,你关起门来偷偷乐着呢。”
    西棠撇撇嘴,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赵平津露出嫌弃的神色:“真丑。”
    十二月的最后两个星期。
    沈敏调离了京创总部,分到了贵州基层做项目,临走前给她打了个电话。
    西棠坚持要去机场送他。
    行李已经托运走,沈敏和她站在首都机场T3二楼的玻璃窗栏杆边上。沈敏之前来酒店看过一次她,当时倪凯伦在场,他表达了一下关心就离开了。
    西棠穿了件灰色毛衣,黑色长裙,打扮与一般旅客无异,漂亮的脸孔隐在了宽大围巾里,她笑笑说:“你这一去,要多久?”
    沈敏神色轻松了不少:“至少到做完这个项目。”
    西棠歉疚地说:“连累你了。”
    沈敏倒不介怀:“我自己一个人,去哪儿都没关系的。倒是舟舟,我职位空缺,他没往上调人,恐怕会比我还辛苦。”
    西棠沉默了一会儿,再抬起头看沈敏,自从知道了是他,她一直满腔的疑惑。
    沈敏看着她说:“西棠,我知道,你要问我为什么。”
    西棠望着他,沈敏也知道,她始终是想知道的。
    沈敏忽然轻声细语地开了口:“她离开那一天,也许我是最后一个见她的朋友。”
    西棠蓦然震惊地睁大眼,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陷入了回忆,沈敏脸上有点晃神:“那天中午,她来找过我。其实很早那会儿你跟舟舟一块儿出来,有时候她也在,我们常常一块玩儿,你们都看不出来,我很喜欢她,我还追过她,在她跟高子好上之前,可是她拒绝了我。”
    西棠喃喃地说:“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这么多年了,沈敏埋着这些事也太久了,从来没有跟谁提起过:“她一直在京城的这些富家子之间流连,她说她不适合我。你跟舟子分手之后,我们也好长时间没见过面了,那天中午她突然来找我,我们吃了饭,聊得挺开心的,她喝了酒,说她跟高积毅分手了,然后——她提议的,我们去了酒店。”
    沈敏心头涌起战栗:“她说要去宁夏拍戏,但找不到你,很想你,于是她就在酒店里写了封信托我带,说跟你联系都断了只能麻烦我,又说她挺后悔没有给我做女朋友的,她一直都笑嘻嘻的,人也还是那么漂亮。我当时竟然一点都没发觉她有什么异常……”
    沈敏声音忽然就哽咽了:“西棠,她离开之前,给了我,她是我第一个女人。”
    西棠睁着眼,看向机场巨大的穹庐屋顶,忍住眼里泪水的光。
    楼底下旅客通道人来人往,沈敏沉默地望着航站楼外的灰色天空,远远地看到一楼的人影:“舟子来了。”
    西棠顺着他的目光,远远地看到玻璃窗外的赵平津,一袭黑色大衣,高挑瘦削的身形,在推着行李车的旅客之间利落地穿行,大步往楼上的电梯走过来。
    乍然见到了赵平津,沈敏立刻平静了许多:“他也许是爱你的,但你们之间现实问题太多。西棠,别再那么不顾一切,凡事给自己留条后路。”
    西棠点点头。
    沈敏说:“我没脸见他,你替我陪他回去吧。保重。”
    沈敏头也不回地进闸了。
    赵平津走到二楼,看到西棠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他进去了?”
    西棠点点头。
    赵平津眯着眼朝着人群里望了望,骂了一句:“臭小子。”
    随后转头看了她一眼,冷嘲热讽地道:“你俩什么时候交情那么深了,这还哭上了?”
    西棠恼怒地说:“你怎么那么没同情心?”
    赵平津说:“你俩合伙起来祸害我,该哭的是我吧?”
    他直接牵起了她的手:“走了,回去。”
    车子开上了机场高速,赵平津一路上都没说话,只皱着眉头专心地开车,西棠暗暗察觉了,虽然还是一贯的气焰嚣张,可他今天心事特别的重,车子开上温榆桥时,他低声说了一句:“我最近家里一团乱,我送你回酒店公寓吧。”
    西棠看了他一眼,他开着车眉头一直微蹙,脸色也不太好:“什么事?”
    赵平津迟疑了几秒,才说:“我奶奶身体不太好……没事,行了,我送你回去吧。”
    临近圣诞节的周末的傍晚,喜来登长城的大堂里摆着一棵金色的圣诞树,亮晶晶的小灯泡闪烁着,松枝散发出清淡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