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父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幕也有些动容“地上凉,先起来吧”
    季舒摇摇头卸了防备轻声却带了恭敬的回答“是我腿软了,有点站不起来,一会儿就好,您不用管我”
    时父点头表示理解,随即坐在床的一侧,拿过棉签沾了温水轻点病床上那张干燥的嘴唇。
    像是自言自语,又或是在说给他听。
    “他妈妈走的早,我又一直在部队很少回来都是他爷爷奶奶拉扯着长大的,所以虎子对我感情不深”
    “他小时候就是个有主意的。”
    “后来他奶奶去世,我就把他带去了军区大院,谁知不过三天这臭小子就将大院里的熊孩子揍了个便。”
    “嘴里还嚷嚷着什么他们父母不管教,他来管”或许那小大人一般的话实在是可爱,时父忍不住笑了笑。
    “你能想到他那时候也才十来岁,那几年我真是被告他状的人弄得焦头烂额”
    “训他吧,这小子一套一套的把你说的哑口无言,打吧,还真不能打,因为他做的每件事儿确实又在理儿”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就把他送去了乡下因伤退伍的表弟那,希望他能帮我治住这个无法无天的臭小子”
    话到这儿,时父看向已经起身坐在床另一侧的季舒。
    放下棉签对着这个孩子有些感慨“后来他在那就遇见了你”
    “当年得知他喜欢男孩子我很震惊也很愤怒”
    “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指着他能给我生个孙子孙女”
    “那时候总觉得你们那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感情算什么?”
    “当时不顾他意愿直接将他绑走是我欠考虑,但没想你会被人绑架,还伤的那么重。”
    “我那弟弟第一次开口求我,却是为了你”
    “那时我对你心里憋了气,狠心拒绝了他的请求,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或许是对当年的事有些歉疚,时父顿了顿最终还是接着说道“当时我没有告诉他你被绑架的事,你别怪他”
    “那时他为了你绝食连续几天滴水不沾,求我放他见见你,我没同意”
    “他绝食我就让人给他注射营养液,可这样总归不是办法”
    “我就跟他说只要他愿意答应在我的部队里待上十五年,我就放他回去找你,但在这期间他不能再见你一面。”
    “当时我想十五年这么久你肯定早就成家了”
    “而他或许也能因为时间放下你,可谁知这臭小子嫌时间太长和我讨价还价”
    “还用激将法逼我和他打赌只要进特殊部队待满十年没死,我便再也不能插手他和你的事”
    时父说到这想到什么轻笑赞赏“不过,真不愧是我的儿子,就是有种!”
    “我应了他,男人就当拼在前线保家卫国”
    “这十年他清理了无数个黑恶窝点,虽九死一生,却也立下了数次一等功。”
    “逐渐的我发现他对你的执念已经深的摸不见底。”
    “他每次立功什么奖励也不要,只要求我给他寄你的照片。”
    “他一直忘不了你,我那时听信了他言,胡乱捏造一个你结婚的消息给他,想让他死了这条心。”
    “却没想那次他出任务时分了神,脸被炸毁,还牺牲了几名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自那之后,他就恨上了我,不再信我带来的关于你的消息”
    “十年赌约刚满,他就迫不及待拖着未愈的身体千里迢迢跑去C市找你。”
    “我曾经还想你会不会认不出他,会不会因为当年抛弃你的事记恨他”
    “猜你或许可能已经忘了这么个人了,却没想……”
    时父顿了顿没在继续,说了这么多,意思也明了。
    静静的看着全神贯注紧盯着病床上的人,全程未出声的季舒。
    “医生说他没事,手术很顺利,你不用担心”
    季舒忽然笑了笑,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我不担心,他舍不得留我一个人,我知道的”
    “这十年我也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再想他,但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抗拒都像是个笑话”
    “就算大脑提醒自己他应该是个陌生人,心却第一时间认了出来,不受大脑控制的放纵了他的靠近。”
    “时伯伯,不能给您生孙子,我很抱歉”
    “都说爱情的保质期很短,但我觉得十年不算短了,我用了十年没能忘记他,他用了十年努力回来找我”
    “我想我们的感情或许已经超过了那种所谓对情爱的定义。”
    季舒站起身对着时父弯下九十度,尊敬却也强硬“所以,还请您将时痕放心交给我,我会让他幸福的”
    “这十年他吃的苦已经够多了,您和他的赌约既然也已经结束了,等他这次醒来,请您能同意我们结婚。”
    时父微讶的看向季舒,随即欣慰一般笑了起来“就算我不同意,这臭小子也不会听”
    “有您的祝福,我和时痕的婚姻总归多了一份福气。”
    “哈哈哈...你这孩子看着温温柔柔无害得很,却话里话外处处安排好了”
    “我就算是不答应,这臭小子也不会多在意,他我还是了解的”
    “不过是你的请求,我总不能拒绝。”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谈话,季舒刚要起身
    “你坐着吧,我去开门”
    没有虚假的客套,也没有尴尬的拘束,季舒顺从的坐下。
    将因为点滴变得冰凉的大手重新握在手里:
    好冰。
    以前握着自己时的干燥温暖现在想来好像是虚幻一样记不起来。
    以后还是我来给你暖着吧,只要你好好的陪着我…
    时痕,快点醒来吧,我想和你回我们的家了,医院我真的来够了。
    第23章
    时父这时拿着一个鞋盒走了进来递到季舒身前温和道“穿上吧,要是你冻病了,这臭小子醒过来还不知道怎么折腾。”
    “谢谢您”季舒受宠若惊的双手接过,快速换上那双军靴,不过这鞋子对他来说大了一些。
    “这双鞋本来是给这臭小子带的,现在给你穿上倒也算刚好”淡淡的解释抚平了疑惑。
    知道是谁的鞋子季舒盯着鞋子左看右看,很是欢喜“他的脚确实比我大了很多”
    病房静默了下来,两个人一老一少和谐的坐在病床两侧看着还在昏迷不醒的人。
    时父感慨:借着这次机会退下来也好,在这么来几次,这臭小子没死,老子倒要先被他操心死。
    一阵铃声想起,是主刀医生过来检查了,护士换完药端起医用盘先一步离开。
    季舒和时父站在一旁看着…
    最后时父还是没忍住问“老徐,他什么时候能醒?”
    徐医生“快了,麻醉药效过了就能醒了”
    或许看出一旁季舒的担忧情绪安抚道“时痕手术很顺利,孩子你不用太担心”
    季舒乖巧的颔首,表示他懂得。
    送走了徐医生,时父看向季舒“你应该也饿了吧,我已经让人去食堂定了菜,等会儿去吃点”
    季舒摇摇头小声拒绝“您先去吃吧,我不饿,我留在这陪他,现在...”
    不想离开他半步,哪怕他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都会恐惧……
    时父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轻叹一声:算了,该给他们点独处的时间……
    抬步向外走去,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自己处理吧!整个病房就剩下他们俩个人,安静的只剩了机器运转的呜咽声。
    季舒像是再没了顾忌一般,将脸深深埋进男人的手掌里,像是雏鸟归巢般充满了依赖。
    “哥哥...别再这样吓我了,我真的好害怕……”低喃的泣音听来是那么脆弱...
    “对...不起”沙哑的声音带着歉意轻飘飘的无力散在空气中,季舒猛地抬头…
    望进那双半眯的黑眸,霎时眼泪决堤……
    男人虚弱的抬手拭掉宝贝脸上的湿意“让你担心了”
    季舒握紧那只大手,哽咽到完全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