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尚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朝暮入我心 > 第112页
    四目相对,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多时,见秦桢又要往她的酒盏中再添上些许酒水,沈聿白?探出手敏捷地取过酒壶,一来一回之间,壶中清酒溢出些许,划出一道清晰的弧度啪嗒一声落在?手背上。
    沈聿白?往酒盏中倒了酒水。
    看?着他将酒壶放下后,秦桢方才端起酒杯碰了碰他的,道:“第二杯酒,谢谢你多年前替我前去秦家大房跟前出头,他们的离京让我这些年得以喘息不少?,这件事?一直都没有和你当面?道谢,今日正好一起。”
    闻言,沈聿白?清隽的面?容掠过些许狐疑,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秦家大房的离京和他固然有干系,然而也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看?出他的狐疑,秦桢默了下,不想再麻烦他,随口撒了个谎道:“今日回来的路上路过了孩提居住的院落,看?到一家三口经过门前,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又想起大伯一家。”
    她说得真挚,真挚到沈聿白?都想起了那些年的光景。
    实际上秦家大房就算留在?京中也是翻不起什么风浪,奈何于家中的那些个不怕死的人时不时地出现在?秦桢面?前,尤其是他入仕之后,没人再陪着秦桢一同?前往书院,他们愈发地肆无忌惮,肖想着再从她这儿和国公府搭上关系。
    而秦桢那时不想让家中担心,也都自己憋在?心中。
    恰逢某日沈聿白?心血来潮,下了公堂后就去书院接她再顺道去接沈希桥,恰好就撞见了秦烨吊儿郎当地靠在?树干上,不知道正在?和秦桢说些什么,余光瞥见他来后愣怔了下,比他还要大上两岁的秦烨头也不回地跑了。
    当天傍晚,沈聿白?就敲开了秦家的门。
    沈聿白?瞧了眼将将要饮下酒水的秦桢,开口打断了她的动作,“若是你想知道他们的近况,我可以遣人前去查探。”
    “不用。”秦桢落下酒盏,神色微凛地盯着他,也察觉到自己的话?语过于僵硬,解释道:“他们和我已经是陌路人,我不想知道他们的任何事?情,也不想再和他们扯上半分?关系。”
    她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不想沈聿白?知道秦家大房入京一事?,不能再麻烦他了,如今皇帝口谕的帮助她已然还不清,何能再来一次。
    秦桢神色敏捷地饮下第二杯酒,又往杯中倒入第三盏。
    凝着她动作的沈聿白?眸光又沉了几分?,饮下第二盏酒水的同?时欲要伸手取过她手中的酒盏,但她好似有所顾及那般,轻易的躲开了他的动作。
    “第三杯。”秦桢碰了碰他没有酒水的杯盏,笑道:“沈聿白?,我们两清了。”
    沈聿白?半倚着椅背的身子微微僵硬,皱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不大明白?她所言的两清是什么意思。
    “我今日很认真地想了想,我是否真的如实的履行心中的想法?,和你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欠。”秦桢顿了顿,眼眸中划过一抹笑,落下两字:“没有。”
    平心而论,她是没有依照心中的想法?而行。
    “你不喜欢我,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我们不过是两道并行的径路,有一天被他人着意在?中间挖了条小道,将你我之间相隔的距离互通,这个举动不是你做的也不是我做的,你又有什么错呢。”
    “是我的出现打破了你原本的生活,我想过如果我是你,我是否会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平静地接受,我想我也是无法?做到的,毕竟谁都想身边人是心悦之人,而不是被人塞入怀中的。”
    她说得很平静,平静到真的如她所言放下了,两清了。
    沈聿白?眼眸微凝,神思中染上些许无措。
    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流逝,捉也捉不住。
    “再遇见你,我觉得我可以做到桥归桥路归路,可实际上我还是止不住地去恨你,恨你的冷漠,也恨你的无情。”秦桢轻笑了下,反而是饮酒之后神思更?加的清明,“可是你又有什么理由?对我有情呢,我不过是擅自闯入你生活中的人。”
    “你不是。”沈聿白?下意识地反驳道。
    她眸中的笑很灿烂,灿烂得他想要将她盖住,只肖再看?一眼就宛若被人捆住了心口般沉闷。
    “对你而言,我是的。”秦桢眸光沉静地凝着他的视线,“多年前我会跟你说,我没有拿乔,那是真的,可若你让我如今再说出这句话?,我可能会好好地思索一番,我是否真的不是在?拿乔。”
    就好像她分?明可以无视沈聿白?,将那块玉佩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可她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块他以命博来的玉佩送给他人,她没有办到想要达成的状态。
    那日过后她是放下了过往的执念,可如今仔细想想,若不是能够猜到沈聿白?的反应,她会那样去做吗?
    不会,她不会那样做。
    她当时想的,是要沈聿白?和她感受一样的痛,可若是没有和她相同?的情,又怎能感受到相同?的痛呢。
    秦桢放下酒杯,从袖中取出不久前才拿到手中的匣子落在?桌上,指尖点着匣子,往沈聿白?所在?的方向?推了推,道:“这块玉佩既然是你以命博来的,也该物归原主。”
    “桢桢……”
    沈聿白?看?着熟悉的匣子,里边装的是什么他万分?清楚,在?她说出这段话?时,薄唇上下轻启多时,才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许多想说的话?就像是被糊住了喉咙那般说不出来。
    他眸光沉沉地凝着被白?皙指尖掀开的匣子,戏水鸳鸯陡然落入眼眸,鸳鸯嘴尖如同?绵密的荆棘般朝他的瞳孔刺来,刺得他眼眸禁不住地眨了眨。
    “我没有觉得你在?拿乔。”沈聿白?抬手合上匣子,还给了她,心知以她不愿伤人的性子,再去寻蒋谦要回这块玉佩是多么不易,“就算真的是在?拿乔,我也甘心如芥。”
    从始至终,他就没有想过要与?秦桢两清。
    若真的两清了,又该以怎样的理由?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不想如此?。
    男子眸中的难过铺天盖地袭来,笼罩在?秦桢的周身,沉得她眼眸颤了颤,沉得她禁不住地垂下了目光,深吸了口气后端起酒杯,也不顾他的意愿,一口饮尽后道:“就算是两清,皇帝口谕一事?上我还是欠了你的恩情,你想要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任何事?情。
    转赠玉佩时,她说的是除了你我之事?外,他想要什么,她会尽量满足自己。
    如今她说得是任何事?情。
    沈聿白?抵着玉匣的指尖颤了颤,他若是想,断然可以捕捉她话?语中的漏洞,卑劣地以此?为由?将她捆绑在?身边,一年也好两年也罢,或是此?生都可以。
    卑劣想法?升起的刹那,他漆黑的瞳仁骤然缩紧。
    最终,他只是端起酒杯,酒水压住漫上喉间的绵密窒意,道:“桢桢……”
    对上她澄亮的眼眸,沈聿白?即将溢出口的‘不想两清’忽而停在?了嘴边,他分?明只是个追求者?,可就像是个胡搅蛮缠的醉汉那般,一再要和她对着走,她的话?语分?毫都没有落入他的耳中,他也不曾认真地倾听过她想要的是什么。
    良久,他垂下眼眸,眸中一闪而过的荒凉痛意掠去后才抬起头,如同?多年前相处的般温柔,“好,我听你的。”
    秦桢闻言,提在?嗓子眼的心倏时落回了实处。
    她是真的担心沈聿白?会提出维持现状的要求,这样显得她今日做得事?情都是在?做无用功。
    一时间,屋内只有酒盏和桌案相触引起的响声。
    沉默须臾,沈聿白?将玉匣往前推了推,“玉佩是寻来送你的,是你的你就有处置的权力?。”
    秦桢摇了摇头,没有收,“我已经寻出块玉雕送给蒋谦做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