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媚声在清冷的地室内缓缓飘散,竟让地室渐渐变得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轻柔却饱含疼惜的声音响起。
    “你要跟岳母大人话家常当然没问题,但你能不能先起身?跪了半天,为夫的可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咦?”
    “怎么,才分开一会就不认识自己的丈夫了?”太正经八百就不像他了。
    “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那是因为有人不肯明说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沉默的看了他片刻,她微笑,“王爷想要知道的秘密,即使将过程弄得复杂,也依然会知道。”
    “喔一一”他兴味的扬眉。
    “你明知如果你跟我一道回来,我不会在这里祭拜娘亲,所以你故意说今日不来。”拐个弯就是要探得她的秘密。
    展开灼折扇轻轻合上。“娘子说得头头是道。但那本王敢问娘子,这里算得上是秘密吗?”
    她从地上慢慢起身,因长跪而双脚有些麻,脚下一个踉跄。
    他立刻上前,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剑眉微微打结,“下次搬把椅子跟岳母叙家常吧。”她这样自虐,他可是会心疼的。
    “其实,我刚才的话尚未讲完。”
    “什么?”
    “王爷依旧对我存有怀疑之心。”这才是实话。
    他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起来。他承认,他是怀疑,他怕她会罔顾他的担忧而去跟那个任世清再次见面,怕会失去她,所以他只能让影子护卫寸步不离跟着她。
    “王爷。”她的声音不禁低落起来。
    叶闲卿不知该如何替自己辩解.他明知她痛恨他的不信任,可在这件事上,他宁可她痛恨自己也无法潇洒地毫不介意,毕竟那男人陪她一起走过了五年岁月。
    对,他就是嫉妒、吃味,谁规定人娶到手,得到身子和心,担忧就不存在?他的妻子是如此的才貌双全,如此的让人觊觎,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会担忧才是。
    “我不会道歉。”他不认为自己有错,若真的有错,错在他太爱她。
    “我一直以为只有女人会无谓的醋海生波,原来男人也一样。”
    她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嘛,自己的丈夫吃醋,她应该很高兴才对,这说明他爱她爱到抓狂。
    “我会等这件事有了结果后再跟他见面。”她无奈的表示。
    “可是你们的生意……”他的妻子是贪财的小老虎,就是这点让人担心,那家伙可是富可敌国的一方霸主呢。
    “我说过,利益当前,生息相关,若想翻脸,是要有实力的。”因为她的实力不足,所以她不会翻脸。照她看来,那个人似乎也不太可能。
    “……”这话听起来,很有内幕的样子。
    “他对我极为倚重与信任,因为他笃定我会成为风雷堡的当家主母。”
    这话听在叶闲卿耳中,落在心头,忍不住酸意泛滥。
    “一个会成为未来主母的人,对其生意的掌握,就绝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合伙人。”
    简直就是了如指掌才对。此时此刻,他突然强烈的同情起那个执念过深的家伙,遇上葛飞花这种抱着“富贵险中求,赚钱第一,其余次之”想法的奇女子,他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根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所以,除非你真的介意看到我赚太多钱,否则未来我跟他合伙人的关系不太可能会变。”
    他在意的是她的合作伙伴,对她爱赚钱一事毫无异议。毕竟妻子有钱,他这个做丈夫是最大的受益者,他会介意才奇怪。
    “这匹锦锻怎么织了一半?”若他没看错的话,上面似乎是龙飞凤舞,若隐若现,让人惊叹不已。
    “这是每年进贡皇宫的龙凤锦。”
    “……”他似乎隐约猜到什么,难道是……“在我今年织到一半的时候,皇上突然下了一道荒唐的圣旨。”
    果然是指抛绣球这件事。
    “贡品不是你不想进贡就可以的。”人不是他杀的,别用那眼神看他。
    “贡品的利润很大,我不想放弃它。”
    他忘了,在“钱”这个字上,妻子的热衷度一向高。
    “这龙凤锦只有你会织吗?”她可以找别人完成它啊!
    “至目前为止,能织到这种程度的只有我,而且能用到这匹锦的也只有皇帝本人和得宠妃嫔,所以龙凤锦每年向来只有一匹的量,其他图案则有九匹。”
    “所以总共只有十匹?”好少。
    “所谓物以稀为贵,太多就难显皇家的贵重。”
    果然是奸商!这样她才赚得多。
    “就不知娘子这门手艺从何处习得?”
    “家母对织布之术向来情有独钟,耳濡目染下,我也学了十之八九。”
    原来,他那无缘的岳母大人也是厉害人物!岳父啦,你还真是福泽深厚哪。
    “那娘子今日回府除了拜祭岳母,是否还打算完成这匹龙凤锦?”
    “这锦织起来很费精力和时间,我可能得在家里待上些时日。”
    “娘子,”他语气不禁转重,“容为夫的提醒一句,如今葛府只是你的娘家,你的家在逍遥王府。”她老是把他摆在后面。
    “妾身受教了。”意思她听听就算,仍执意待在葛府。
    “那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一脸不解。
    “难不成你回娘家,要携家带眷的吗?”好像她才是一家之主。
    携家带眷?抬袖掩口,清脆的笑声逸出口,“王爷真爱说笑。”
    “我像在说笑吗?”他可是很正经。
    “那你想要如何?”
    “我们还是回府吧。”他喜欢夜夜拥着她入眠。
    “贡品不能如期上交,可是会掉脑袋。”
    “在王府一样可以完成它啊。”
    “是吗?”别有深意的睨他一眼。
    “偌大的逍遥王府,难道比不上像御史府这样一间密室吗?”
    “王府的人,口风也像我葛府之人吗?”
    他被她毫不掩饰的怀疑之色给刺激到,“娘子,这话什么意思?”
    “以往流言再怎么夸大,葛府内都不会有只字片语,但我在王府,足不出户,便可知街上对我的中伤之言。”
    那个、那个……他总不能老实承认是自己刻意让下人把话传到她耳中的吧,否则,以她的小心眼,两人之间冷战难免,尤其现在是非常时刻,他绝不能笨到在自家后院放火,给情敌有可趁之机。
    “我保证那种事日后绝不会再发生!”他举手发誓。
    “我应该要相信你吗?”
    “娘子啊,”叹口长气,“丈夫是妻子一生的依靠,如果连我都无法信任,你还能相信谁?”
    “同样的,妻子也是丈夫一生的伴侣,若时常质疑妻子的忠诚度,夫妻之路又要如何走下去?”
    绕一大圈,她就是要告诉他这事!果真是城府够深,耐性够好,不愧是奸商。
    自古以来,怨妇比比皆是。
    怨夫之说,则甚少听闻。但少,并不代表没有。
    如今,年纪轻轻的逍遥王便初尝怨夫之痛苦滋味。
    在连续被妻子冷落三日后,他开始深深的诅咒起贡品制度,更是将满腔堵怨顺理成章地转移到对当朝天子的不满上。
    衣服嘛,用什么布料裁制都可以,干么搞什么贡布,想要贡布也不打紧,为什么偏偏是他妻子亲手织的布?
    每日看到她疲累的容颜,他纵使有再多的热情也只能哀怨地强压下去,他实在不忍再压榨她,把她榨成肉干。
    “王爷。”
    “何事?”
    “有人送来一封信。”
    “哦?”
    “指明要给王妃的。”
    原本淡然的神情迅速闪过一抹阴黯,伸手,“拿来。”
    “不交给王妃吗?”下人有些不安,王妃可不好惹,要是知道她的信没送到她手里,他怕自己会倒大楣。
    “本王会亲自拿给她。”
    “……”王爷似乎又动怒了。
    “下去。”
    “是。”
    瞪着手中的信封半晌,最终他还是没能保持君子风度,将信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