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那好累。
    当对手是自己所爱的人时,无论赢了、还是输了,都不会快乐。
    为了不让自己无事可做的胡思乱想,温雨华决定恢复到教授那里打工;有事忙,至少她会好过些。
    按了两次电钤,没有人应,教授不在;温雨华拿起教授给的备份钥匙,自己开了门进去。
    办公桌上一片凌乱,活页夹呈放射状一层层的迭着,温雨华可以想见,教授在这堆文件里苦着脸的模样,她不自觉扬了抹笑。
    教授最不擅长的事就是将文件归档处理,他知道做好数据,却很难学好适当去整理、分类,而她收拾文件的功力就从这里练出来;她动手开始先将文件分类,不意翻到一项会计文件。
    她打开来看看内容,打算依会计时间归档,不意却看见帐目内容;她的微笑顿时消失。
    八十八年三月十八日新维--十号工程围标案谢款一仟万元整
    八十八年三月二十五日黑--高雄毒品进货谢款*八佰万元整
    九十年八月十七日法--接头人检举******三十万元整
    **************************(记功一次)
    九十年九月二十日法--接头人检举******三十万元整
    **************************(记功一次)
    九十年十月十五日新维--参选合作******六佰万元整
    **********新维--贿款******二仟万元整
    这些……是什么意思?不会的,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妳以为只有黑道里才有坏事吗?那些政客、那些司法界的名人、那些自以为是的伪善者,他们私底下所做的勾当才更令人恶心。
    他冷冷的批判声突然出现在她脑海,一阵明显的脚步声同时在她身后响起;她立刻合上文件转过身。
    “教授!”她努力维持平静。
    “妳怎么突然来了?”教授的笑容跟往常一样亲切,但她却觉得有股寒意冷冷的窜上脊背。
    “我……我没事可做,就想早点回来工作;看到桌上一堆文件,我想应该是要整理的,所以我就动手分类了一下。”温雨华力持平稳的道,希望自己露出的笑容不会太僵硬。
    “怎么不先打电话通知我一声呢?”他慢慢走近她。
    “我没想到教授会出门。”她轻声回答,紧张的无法大口呼吸。她在转身的那一剎那已经将文件放回桌上角落,她希望教授没注意到她那个小动作。
    “我记得你上次还在为妳的恋情苦恼,这么快就解决了?”施炳松终于走到她面前。
    温雨华费了好大的气力,让自己不因为害怕而后退。
    “解决了,那只是一些小小的不愉快。”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她想说一些漂亮的话,但是她没有办法,刚刚的震撼太大了;这比文权是黑道分子的事实,更令她难以承受。
    “解决了就好。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会有摩擦,妳要学习忍让和更多的沟通才行。”他伸手拨动那些文件。
    “是。呃,教授,你吃过早餐了吗?要不要我去帮你买回来?”她需要离开这个地方,她的手掌心不断在冒汗。
    “不用,我吃过了。妳别忙,先去坐下,教授想跟妳谈一谈。”他推着她往沙发的方向走。
    “噢。”她应了声,只好顺从的点点头。
    温雨华才转过身,脚步都还来不及踏出去,施炳松快速的出手,将她反制住压在桌上。
    “呀!”她根本来不及防备,也无从防备,只能惊慌地瞪着眼,手臂被反折在背后,连动都不能动。她从不知道教授懂得武术!
    “妳看到了,对吗?”教授的语气森冷无比。
    “看到……看到什么?”她心口吊高。
    “那份会计文件。”
    “什么……什么会计文件?我……我不知道。”呆子也知道现在不能吐实。
    “妳真的不知道?”
    “教授,我……我才刚到,你就回来了……有什么会计文件?很重要吗?我……我不能看吗?”
    “桌子上的文件,妳真的没有动?”
    “没有。”她心跳飞快,试探地反问:“教授,你……你为什么要压着我?难道……难道真有什么事,是我不该知道的吗?”
    施炳松沉默了下,难道他真的想错了?但是,既然已经做了,现在要再掩饰也来不及了。
    “雨华,妳一直是教授心中最优秀的学生。”施炳松暗暗叹了口气。
    “教授……也一直是最好的教授。”她回应,心中不安的感觉升到最高。
    “教授希望妳以后不要怪我。”
    “教授……你要做什么?放开我!”她尖叫。
    施炳松将她押上楼,推她进入一间房里,将她绑在椅子上。
    “教授,放开我!”她不能置信的望着他,刚刚所看到的……都是真的!
    “告诉我,妳都怎么和唐联络的?”施炳松问。他怎么联络,都无法真正和唐接触,而让人转达的结果,永远只有“拒绝”这个答案;他和孙老都没有时间再等待了。
    “唐?”
    “那个来载妳的男人,他是黑道联盟刑部堂的堂主,难道妳不知道?”施炳松怀疑地反问。
    “我没有和他联络。”温雨华别开脸。
    “说实话!”他可没有时间和她耗。
    “这是实话。”她望着自己一向敬重的老师。“我不能接受他的身分,我们几天前就分手了。”
    “不可能!”
    “这是实情。”
    “妳在骗我!”
    “我没有必要骗你,他是黑道的人,我跟他之间根本没有交集。”她闭了下眼,不必假装,她的表情一样痛苦。
    施炳松怀疑的看着她,“妳说的是真的?”
    “如果我们没有分手,你想,他会愿意让我到这里来吗?”她低低的反问。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文权要她辞职。
    施炳松瞧着她好一会儿。
    “那么,妳必须在这里委屈几天了。”
    “什么意思?”她脸一白。
    “我会想办法联络上唐,至于妳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要看妳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说完,施炳松转身便走出去,锁上房门。
    “教授、教授……”她的呼叫戛然而止。
    他已不是她的教授了,他只是一个被利欲熏心、自私自利的罪犯;而……这就是她所认为:“公正廉明”的司法界名人吗?
    妳以为只有黑道里才有坏事吗?那些政客、那些司法界的名人、那些自以为是的伪善者,他们私底下所做的勾当才更令人恶心。
    这是文权的话,他的话……
    她难过又无助的靠着椅背,心痛的直流泪。
    她一直以为,他所处的地位才是罪恶的渊薮,结果,事实却在今天告诉她,她一向相信的公理代表,才是卑劣、肮脏事件的集散地;她一直以为对的,原来才是最错的,而她还以话伤了他、骂了他。
    文权、文权……她还有机会可以见到他吗?她还有没有机会:向他说对不起?
    *****
    唐文权瞪着阿苍。
    “她不见了!什么意思?”
    阿苍硬着头皮道0我叫小陈和小忠去保护大嫂,他们说……说大嫂在早上进了施炳松的事务所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而施炳松在回事务所没多久之后,又进出了几次,他们一直等到晚上,都没看见大嫂出来,只好回来报告。”
    “有没有进屋去查看过?”
    “等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施炳松就一直待在屋里,他们没有机会进去。”
    “该死!”唐文权立刻往外走。
    “堂主,你要去哪里?”
    “去找小雨。”
    “可是……施炳松还在,怎么找?”
    唐文权回身瞪了他一眼。“有人在,你就不知道怎么偷东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