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可没打算马上到床上……”她的脸又红了,一叉手转头,“我连你的年龄都不知道,怎么可以随便跟陌生人……”
    “这个陌生人是你准备要嫁的呢!”他那线条刚毅的脸庞充满戏谑的笑意,“我今年刚满三十。至于其他资料……我等等发E-mail给你。你的公司到了。”他下车帮焕真开了车门,“请多指教。”
    跟他握手,他的大掌几乎吞没了自己整只小小的手。
    “请多指教。”她拿起皮包,灿然的,“我开始喜欢你了,健新。”
    “为什么?”他留恋的没放开她柔润的手。
    “因为你会帮我开车门。”向他眨眨眼,俐落的奔进公司。
    就因为开车门?他笑笑,“我也开始喜欢你了,焕真。”
    — — —
    回到家,打开灯,健新疲劳的叹口气。冷清清的家虽然洁净,但是,连一点生命迹象也没有,又觉得太冷静。
    结婚会不会好一点?还是结婚以后,变成两个人相对着孤独?
    不赌一赌,谁也不知道。
    参与豪赌的,又不是我一个。想到那个充满勇气的小女人,他的嘴角微弯,都快十一点了,不知道她睡了没有。
    “喂?”响了三声就接起来,很好,她还没睡。“是我,健新。”
    “我想也是。”她的声音疲惫却带着欢欣,“还没睡?”
    “嗯。我来“五分钟,护一生”了。”躺在床上,心灵彻底松懈下来。
    “什么?”
    “打五分钟电话,维护一生平安。”健新开了床头音响,柔柔的小夜曲轻扬,“好久没跟女朋友讲睡前电话了,如果有点生疏,你得包涵一点。”
    她温柔的笑声真是好听;难怪大家都劝他交个女朋友,原来,光听笑声就可以减轻这么多的疲劳呢!
    虽然只是五分钟的电话。
    他坐起来,从公事包里拿出焕真Mail给他的资料,连身家资料都像是企划书,实在很好笑。
    一面翻着,一面从她慧黠的自我介绍里头认识她,虽然只是一颗金芭乐起的头,虽然他谨遵孔老夫子的教诲,不语怪力乱神……
    望向早上才种下的半颗金芭乐盆栽,他瞪圆了眼睛。
    不会吧?现在就发芽了?他冲过去,不敢相信的望着轻轻摇曳的青苗。
    虽然这么不可思议,他还是拿了水来浇灌。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 — —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焕真看着早上才栽下的盆栽,居然冒出苗了!她喝水时正巧看到,大大呛咳好几声才缓过气来。
    不是梦!真的发芽了。太惊异了,她把手里的半杯冰水往盆里倒……糟了,盆栽可以浇冰水吗?
    反正天气这么热,应该没关系吧?
    她用指尖碰了碰嫩小的叶子,没想到她种什么死什么、老爸看她浇水都会惊慌莫名的“黑手指”也种得出东西呀?
    神奇的嫩芽……她将盆裁放在窗前,衬着这个都市迷茫的夜色灯景。隐约的喧哗,原本驱之不去的寂寞,居然因为这小小的生命有了一点温馨。
    想想刚刚的临睡电话,她心里有种丝丝的甜蜜感。原本觉得清冷的房间,也有了暖意。
    一切都是巧合吧?
    但是,她去上班的时候,再慌乱也会放下百叶窗,好让嫩芽能够迎风招展,却不会让风雨摧残了那点碧绿。
    人生,果然还有点值得期待的吧?她不自觉的看着苗芽微笑,洁净的脸有种久违的光彩。
    — — —
    虽然是为了这样实际的理由交往,每天健新还是来接她上班,只要两个人没加班,有时还会相约─起下班,顺便吃晚餐。
    健新喜欢西餐,会煎很好的牛排,三明治和沙拉也难不倒他。焕真喜欢中餐,能够煮很道地的台菜,第一次看见她用瓦斯炉煮出有锅巴的饭,健新都瞪圆了眼睛。
    他们两个的晚餐约会实在很不浪漫。往往是买了材料到健新或焕真的家里做,主人开始做菜,客人看书或处理公务;等煮好了以后,一起享受一顿VCD大餐。可怜两个忙得分身乏术的企业菁英,连看场电影都没时间,往往等电影变成VCD才能够捧着想看的片子回家配晚饭。
    这么简单到简陋的享受,却让两个人觉得自在又快乐。
    没想到这么魁梧又严峻的男人也能够系着围裙相她一起洗碗擦碗,焕真心里有种赌到头彩的狂喜。她不好意思告诉这个看起来霸道却会帮女人开车门拉椅子的男人,她最喜欢的就是一起洗碗的时候,他洗碗,她擦碗,有时手指不小心碰到,都会心跳好一阵子。洗好碗以后,一起喝杯冰冰的麦茶,真是……美丽得什么也不愿意换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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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想得到这样俐落的都会女子,也煮得一手号好菜?健新偷偷看着把碗一个个整齐排列在架上的焕真,要很忍耐才不在唇角泄漏他的欢喜。谁说台北女孩子部只是追求名牌和漂亮的养珠啊?我就遇到真正的天然珍珠了。告诉她,太难为情。其实,他最喜欢的时刻是和她手牵手散着步,一起去自助洗衣店洗衣服的时候了。
    真没想到,我们的家只隔两条街,我居然没发现邻居里有这么好的女孩子。之前我们一定在便利商店错身过吧?或许在同家录影带店借过相同的片子,可能一起默默的洗过衣服,却彼此不认识。
    能够和她一起等待衣服洗好,一面喝着清凉的苹果西打,真是太幸福了。
    装作不经意按住她的手,好小的手啊!像是果汁软糖一样的触感。心底软软的流荡着甜蜜,还有她朝霞似的脸颊。
    再K十个肿包也值得。
    他每天上班的时候,也养成了放下百叶窗的习惯。不希望酷暑的太阳,晒枯了好不容易萌发的嫩芽。
    一个大男人弄花弄草是有点恶心,相信怪力乱神也有点神经……但是,管他的!这是他和焕真相逢的信物,要好好爱惜才行。
    健新让她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安宁的气氛。
    即使在办公室看到郝建革和邵美期,她也能够用平常心相待。看到他们俩出双入对,她还能笑着打招呼,不把背后的窃窃私语放在心上。
    不过,郝建革叫住她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点异样。
    “什么事呢?”她尽量和蔼的面对前男友,“就快开会了,你准备好了吗?”
    “焕真……”建单搔搔头,鼓起勇气,“我想,我们分手都一个多月了,你应该原谅我了吧?”
    “嗯。”焕真微笑,“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太好了。”他大大的松口气,“我就跟美期说,你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嗯……既然你不记恨了,可不可以别再孤立美期了?”
    孤立?焕真紧紧抓住档案夹,望着眼前这个相恋四年却残忍伤害她的男人,他竟为了那个亲热的叫她“学姊学姊”的烂学妹求情。
    她需要很多氧气才能让自己平静,“我没有孤立过她呀。”
    “但是你把我们的“小玩笑”告诉别人。”他责难的看着焕真,“很多人都不谅解美期。我没关系,美期这么纤细敏感……”
    “我不习惯说谎。”焕真打断他,“不过,过去了不是吗?大家是同事,每天都要见面,老是挂在心上也不是办法。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这样好吗?”
    建革不放弃替自己的新女友争取权利,“如果你都愿意谅解了,为什么把她排除在这次的专案之外?美期一直很崇拜你,你排除掉她,她伤心得不得了,每天以泪洗脸,那我让你们恶毒的“玩笑”弄得每日以泪洗面的时候,谁来同情我?”
    “过去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追究。”她尽量平静的回答,“再说,组员不是我选的,你找总监吧。如果总监点头,我当然也没什么好反对的。”焕真点点头,“时间到了,我去开会了。”
    继续留下来,她恐怕会落下受辱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