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容易被打扰，并且不是正儿八经用来办公的地方，只要季明河愿意，她就能看见半开放式厨房里的成珣；至于成珣，他能将餐桌前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好。谢谢。”
季明河依旧很客气。她给手机充电，然后坐下来，打开笔记本。
厨房传来让人感到放松的白噪音。平时季明河再怎么忙也不会一直应付一日三餐，那样她会精神萎靡。她也是会下馆子的，对着墙上沾有油污，发黑发黄的菜单点一盘炒菜，事先问清楚能不能免费添饭。后厨会传来炒菜声，有时就在外面，叔叔阿姨站在一辆摆满小料并在里面支起锅的推车前翻炒。
现在，她在冷色调的客厅，斜前方是一副描绘北欧极夜的装饰画。
成珣不会拿白人饭应付她，季明河知道他只会投其所好，而非擅自做主。哪怕那是他习惯的饮食，吃昂贵食材的本味，咀嚼的每一瞬间像在吞咽金钱。
他习惯健身，这种习惯和季明河坚持锻炼不同。像他那种人，关注健康是相当自然而然的事，吃饭时每一口摄入都得跟营养学挂钩；他以前练过体育，对食物的营养搭配也更加敏感。他注定不会被廉价的碳水吸引。
但季明河会，这是她从小就吃的主食。
于她而言，碳水的吸引力和锻炼类似。只有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她才能拼得更久；她对躯体的修补速度必须快于损耗，这种消耗也让她渴求带有烟火气的味道。
她不想去看他。她有更值得她聚精会神的东西，且就在眼前。季明河必须这么做。
“小河，我做好了。”
季明河按了一下鼠标。“有什么？”她仍旧以不太礼貌的专注度注视着屏幕，冷淡到轻慢地询问。
余光里，成珣已经把菜端上桌，发出的声音很轻。
“都是你以前喜欢吃的家常菜。”面对季明河漫不经心的问话，成珣好脾气地跟她解释。他甚至在这一刻表露出歉意和局促，为自己消息滞后，为令季明河不快的一切道歉。
“我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就先做了这些。你如果觉得不喜欢，可以告诉我，我也不会浪费。……有肉沫蒸蛋，地三鲜——”
“咣当”。季明河把凳子绊倒。
她三步并作两步，很冷峻地皱起眉，很不高兴的样子，就这么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抓住成珣的肩膀，要亲他。这就是强迫，季明河也就要这么做。
一米七的个头。她长这么高，成珣还是比她高一个头。
“成珣，你知不知道你那天在 Livehouse 多显眼。你就非要去？”
“……对不起。”
季明河粗鲁地掐着他的肩膀，再一次迫使他低头。
更进一步顺理成章。
比起两年前，成珣生涩了些，季明河也不怎么熟练。他们现在的关系太微妙，没能像那时轻松地对话，只能在迷蒙的暗潮中情难自抑地摸索。
“小河，我没给你看你要看的东西。”
于是季明河不轻不重推了他一下。“那你习惯还挺好的。”她靠在沙发上对成珣笑，面色泛红，不会轻易地情潮退却。人欲从来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的反应可不算平静。“你说怎么办？”季明河往上坐了点。
“我会帮你。我取悦你。”
不仅是亲吻。他还要压低身体向下，对季明河卑躬屈膝，细致地做点儿只管叫季明河快活的事。他太久没这么做，不够熟练。不过成珣明真切地白这是一具怎样的躯体，他会用眼睛去看。“River……我一定能让你高兴。”他要竭尽所能让自己再度熟练起来，熟练到无需季明河开口，褒奖的意味就能在神情反应间一览无余。
这副风骚样着实让季明河等不及。
从掌到分叉的五指恰如大河孕育支流。这终究是个看似恰当的比喻，真正的河流只会反着来，逆流而下，跟随成珣手腕青色血管的走向弄潮已然不再平整丝滑的床品。
缓了缓，季明河在床头抽两张纸，关怀地去抹他脸上明亮的晶莹。“‘River’怎么到这儿来了。”她心情好，便开了句玩笑。
……
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吃饭，身体尽情向内陷去，季明河便不想餐桌，不想一片狼藉床单，想那张在面前晃悠的脸前不久如何栽倒在河流中。
成珣热过菜，再分别挑出来几筷子铺闷得恰到好处的米饭上。“谢谢你。”季明河接过，对他笑了笑。
然后，成珣将她发潮的内衣拿去清洗，再烘到完全干燥。他做完这些重又拿来，季明河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避讳，把碗筷丢到他手中慢慢穿好。她没那么讲究，不会像成珣去浴室冲冷水澡都要问过她。
“去吧。等你结束，我再吃饭。这点时间我还是等得起的。”
远不止一点时间。久到季明河觉得浪费，应该拿笔记本忙点正事，水声还没有停。
笔记本没电了。
他没立马给，想要亲手投喂，季明河却不觉得自己是襁褓内的婴孩，所以她轻快地回绝了。“我自己来就行了。Caleb，谢谢你。”
称呼刚出口，季明河神情一凛，慵懒意味不见。
“不用谢。你先吃着，我去厨房给你热点汤喝。”成珣只是坐到她旁边，亲她眼睑，痒得季明河以为他在自己睫毛上养蝴蝶。不过养蝴蝶不会发出“啾”的一声。
“有饮料吗？”
“有。乳酸菌汽水可不可以？”
这是季明河的口味。“可以。我想喝点不健康的。”
“好，我去给你拿。”成珣搂着季明河又亲了一下。
第17章 your eyes
相比两年前，如今的季明河在和成珣相处时想得太少。她归因于期末接近带来的压力。
在季明河看来，自己兽性大发乃是人之常情。而且成珣手嘴并用帮了季明河一回，确实帮助她缓解了一部分焦虑情绪。她感觉很好，无论是躯体的感触，还是看成珣低头。
乘成珣的车返回学校。
“我们会有下一次吗？”
“可能。”即便是头脑有些不清不楚的状态下，季明河也没把话说得那么明确。
尤其当她酣畅淋漓地洗个热水澡，在宿舍的棺材板上躺定时，季明河感觉自己从那股头脑发热的轻佻中彻底跳了出来。
她仍然喜欢成珣。
在这方面，季明河觉得自己真是没有半分长进。他还是那么合她的心意，就像从里到外按她的喜好定制出来一样。
合适到让她有那么一段时间只有渴求和餍足，理性的思考一丝都不剩。
［WeChat］
Michelle.Z：明河，那天非常抱歉，我没有想到他会做出那种事
Michelle.Z：这简直就是羞辱
Michelle.Z：我没想到他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Michelle.Z：对不起，我是真的想保全你的尊严，毕竟这段关系是不平等的，我真的很想维护你的权益
AAA 面包批发商 AAA：没事
Michelle.Z：明河，我还是想和你见一面，我想当面跟你道歉，我可以补偿你
AAA 面包批发商 AAA：不用了，这段时间我要忙期末的 ddl 还有别的事，会比较忙
AAA 面包批发商 AAA：真的没关系，你不用担心：）
［Over］
“……你说什么？”
钟灵梦做出不奇怪的表情：“我说，‘我不仅在 Livehouse 那天见到了季明河，我们 kiss 的那天也见到了’。你那个角度确实看不到，但我看到了她。”
她笑了，像是没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眼底却有不易察觉的冷意。“我们当时正打得火热呢。她应该是去找你的吧，你应该早就知道才对啊。”
一瞬间，庄恒衍感到气血上涌。
不过，就算他现在气到理智全无，也不可能对钟灵梦发一点火。
季明河怎么不说？
他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错了——庄恒衍不觉得自己需要对季明河有所交待。他不可能把季明河领到父母面前，说“我要娶她”。虽然她确实有几分意思，所以才能站到庄恒衍能看见的平台。但她绝不是能够安心在家无所事事当富太太的个性，再给他生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