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手覆上她双眼,细长的睫毛刮的自己掌心痒痒的,他不再犹豫,右手持剑贴上她脖颈:“放心,我下手快,不会很疼……啊……”
    他捂着脖颈缓缓瘫软下去,满眼的难以置信,苏念卿的脖颈被剑刃带出一道细长的血迹,他的脖颈则被一支箭矢贯穿。
    她从肩膀上拔出箭矢,用尽全身力气给了他最后一击。
    在他弥留之际,他上方那女子眸色坚定道:“你的头,我要拿去祭奠我师父。”
    她跪坐在黄沙上,身形不稳,在失去意识的前夕又被肩膀上的痛感生生疼醒,他望着眼前的铁蹄,屈指生生从血肉中扣出那枚暗器,模糊的血肉掩盖不去上面的纹路,这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她曾从苏挚淳的心口取出过一枚。
    刹那间,她什么都懂了。
    为什么北疆兵败的因果苏长君不让她往下追查。
    她原以为大哥是死在离林人手里的,可是在北疆战场上出现过的暗器又出现在了西陵。
    是皇帝。
    他从来就容不下苏家!
    她想哭,可是最后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远处的骠鸰卫观战许久,一贯冷血无情的人也微微有些不忍。她刚刚如果死在拓跋宏峰手里就好了,那么他们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回京复命。作为宣隆帝精心培养的冷血杀手,杀女人,还是这么一个血战力竭毫无反击之力的女人,这还是第一次。
    他们一行四人,一时间谁也不肯上前,最后还是为首之人下马冲她缓步而来,略带歉意道:“郡主,我等也是奉命行事,黄泉路上,您莫要怪罪。”
    “是皇帝,对吗?”
    本不该回答她的,可对上那双泛伤的眸子,行动已经先于他的心意做出反应,他无声的点了点头。
    “我大哥,也是死在你们手里的?”
    “是,但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眼瞧着那刀锋袭来,苏念卿却连躲开的力气也没了。
    她不由得想,父亲若知今日会是这个结果,当初还会不会一心扶持宣隆帝上位?但是现在说什么也迟了,她这一生,为人为臣为女,她不负任何人。无论后世史书如何评写,她无愧于这山河!就这样吧,她真的太累了。这江山社稷她扛不动了,也没有什么力气再去同宣隆帝争辩计较什么了!
    她迟钝的望着刀锋袭来,濒死之际,眼前却浮现出楚逸轩那张焦急的脸来,划破皮肉的痛感并未如期而至,她好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但是温度、意识、甚至求生的意志,一点点从她躯体上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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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写到小楚出场吧,二合一了
    第78章 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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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逸轩是从夷相皇城赶来的,他来时路上遇到夷相一行华美的车队,他命人宰了那些随行活捉马车内的人才知这是要往前线督战的左贤王,他便顺势砍了他的脑袋着人挂在夷相城墙上,这才匆匆赶赴筑阳城,不想筑阳沦陷,自己在赶往荆城的路上会遇到苏念卿。
    他心脏好像绞在一处,怎么会这么疼呢。
    他望着怀中的人,甚至都不知该从何下手,她满身是伤,好像一盏布满裂缝的瓷器,稍一碰她就要碎了一般。
    他耐心卸了那身轻裘,手上已被血迹打湿,小心翼翼的将人拦膝托起。
    二者皆是为宣隆帝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的,一个昭狱一个暗杀,正常情况下是很难有交集的,不想在距金陵千里外的西陵,居然能有直面而对的一天。
    宣隆帝虽命人围了按察司,但到底还未有明旨说要如何处置,骠鸰卫的这些人视楚逸轩为前辈,对他到底带着几分尊敬:“楚督主,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您不要让咱们难办。”
    “随舟!”
    骠鸰卫的这些人虽说是百里挑一,可是随舟一行人这些年刀里来雨里去,还真不是任人宰割的。且他们不过四人,眼瞧着身旁的人一个个倒下,最后那人被废了一条腿跪坐在地上狼狈的紧,只声势依旧不减:“楚逸轩!陛下如何处置按察司尚未有定论,你是要造反不成!”
    他抱着人闻听他出言缓缓转身,以足尖挑起黄沙上的一柄断刃,微一使力径自穿透了那人咽喉。
    他虽什么都没说,可那阴翳的脸色冷的能结出冰来,随舟触及都不由得后退两步,宣隆帝这一记昏招真是……找死啊!
    黄沙掩映的地平线上缓缓的升起了一抹鱼肚白,凛冽的寒风刮在人脸上刀子一般,夷相人不知怎么匆匆退兵了,池程带人奋战一昼夜,刚瘫回地上喘了口气,打扫战场的小跑到他身边神色惊慌道:“只发现了郡主长枪银甲,都已经损耗的不成样子了,郡主怕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