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周潜呢?他也会为了你放弃亲人吗?”
    诛心。
    唐忆惯用的话术。
    “母亲?”沈诺白笑笑。
    这个词不知何时离他好远,远到他发现这两个字连起来的读音都有些咬不准。
    他目光淡漠如高山皑雪,轻飘飘地推开他和唐忆之间的距离,“我和您的事情与他向来无关。”
    “他会做什么、怎样做,不劳您烦心。”
    沈诺白是期许过唐忆的,可一次次的期待落空,最后化成刺向他自己的箭。这一路走来,真的很累,他不想再对唐忆有所幻想了。
    或许,唐忆爱得只有沈之江而已。
    爱而不得就会心生怨恨。可她又没办法去恨沈之江,于是,沈诺白就变成了唐忆所有情绪的发泄口。
    “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去了。”沈诺白余光瞥到散开的领口,他扯了扯领子。
    刺眼的吻痕可以被藏进衣领里,但却无法在唐忆心里消失。
    那道突如其来的吻痕打乱了唐忆所有的冷静,饶是她已经反复作了心理建设,也还是无法直面。
    失控感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来的强烈。
    必须让他们远离彼此。
    唐忆决定快刀斩乱麻,不再一言一语地反复试探,而是直晃晃地亮出把所有底牌。
    她打开茶几上其他两份文件,一份是海外RY娱乐集团的签约合同和一张机票,另一份是休学申请。
    “你不是一直想跳舞吗?可以,我答应你,以后我不会再阻拦你站上舞台。”
    “甚至,我不会插手你和周潜的事情。”
    她说得很慢,像是在给沈诺白留出思考的时间。
    “但条件是,你要签下这份合约。”
    她指了指茶几上最后一份文件,合约最顶上的title是——“RY训练生计划。”
    “签了它,你想要的就都有了。”
    “至于学业,你已经得到华大物理竞赛的证书,明年直接参加高考,以你的成绩也不会有问题。”
    沈诺白陷入古怪的沉默中。
    他是知道RY娱乐集团的。在D·L时,米柔柔他们着迷一样看得男团就是这家海外公司的杰作。
    盯着眼前的文件,沈诺白心里升起近乎荒诞的情绪。
    他想过一万种唐忆会逼他签的合约,比如填满法律专业的高考志愿书,去律所实习的实习合同,又或者是一份断绝母子关系的证明……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眼前这份训练生计划。
    他甚至觉得唐忆是不是被他气得精神错乱了。
    可他转念一想,就又想明白了。
    这合约分明是安迪生童话里浸满慢性毒液的苹果,表面上美味可口,实则每一口都在剜骨割肉。
    “怎么不说话?你想要的,我都在尽力满足你,不是吗?”唐忆攻击性的眼神伪装成温柔,她试图以退为进。
    沈诺白指骨叩了叩合约,“我只是没有想到,您会用跳舞作为筹码。”
    唐忆透过他不知道看到了谁,“说实话,虽然给了你这个选择,但是,我并不看好你。”
    “你对跳舞这件事,从来不是热爱,而是执念。是对你死去父亲的执念。”
    “即然你执迷不悟,那我成全你去撞南墙,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唐忆眼里全然是不屑一顾。自始至终她都觉得沈诺白只是小孩心性,跳舞这件事他肯定不会坚持太久。
    以前或许是她的一味强压,导致沈诺白心生叛逆,越战越勇。那么,她会换一种方法来证明。
    张让书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也正是托了张让书的福,唐忆才知道还有RY这么一个地方,对于现在的沈诺白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好去处。
    比起强硬地让他转学或送他出国,其实都是治标不治本。
    如果周家不想管或者管不住周潜,那么凭借现在发达的通讯手段,送到哪都是无用的。
    沈诺白有句话说得没错,他成年了,在法律意义上唐忆已经约束不了他了,她无法24小时都跟在沈诺白身边监管他。
    何况,青春期的苦命鸳鸯总是在围追拦截的棒打下,觉得彼此间的爱情无比高尚。
    实则,爱情从来不是固若金汤。
    尤其在充满选择和考量时,就会露出裂痕。不被选择的那个,往往也从来是爱情。
    唐忆不相信在RY那样高强度的训练和几乎变态的管控下,沈诺白能坚持下来,也不相信他和周潜两个屁大的孩子能承受住长期失联的苦楚。
    届时,不管是跳舞还是和周潜儿戏一样的感情,沈诺白都会定会明白他现在的这点心思根本不值一提。
    沈诺白敛起眸子,“如果我不答应呢?”
    “沈诺白,你是觉得我不会和沈之江一样跳下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