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疼来得突然,混着一天的疲惫袭来,沈诺白脸色很白,靠在梯厢的角落里后背弓起。
    他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混乱的回忆像跑马灯一样,在他眼前一遍遍的过。
    一丝混沌的钝意从内心深处钻出头,扯着他的心往下拽。
    也是,周潜凭什么要听他的。
    他这么麻烦的一个人。
    凭什么要让周潜等他这多年。
    ……
    沈诺白捂着胃,耷拉着眼尾,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电梯间的门自动关合,只留下一条缝隙。
    突然,有人在外面摁下按键。逼仄的空间重新被打开,昏沉的光从电梯口涌了进来。
    逆着光,周潜站在电梯前,撩着眼皮看向沈诺白。
    他这会儿已经脱了西装外套,对折搭在手肘上。白衬衫服帖地塞在西装裤里,衬得更加肩宽腿长。
    “怎么不出来?”周潜拦着电梯,深深注视着沈诺白。
    他刚刚站在拐角接了通工作电话,眼见电梯开了,和对面的人交代了句,就立马挂断。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沈诺白出来,怕出事就着急走了过来。没想到就看见沈诺白自嘲一笑,周潜神经猛地一跳。还没等他想明白,他就看到沈诺白捂着胃,脸色很差。
    “你不舒服?胃疼?”周潜走进电梯,他捞着沈诺白的胳膊问。
    顿时,逼仄的空间显得更狭小了,记忆里熟悉的苦橙味挤压着空气,将沈诺白包裹在周潜怀里。
    沈诺白茫然地抬头看去。
    目光对上周潜的那一秒,乌沉的黑眸深处像是万里冰封寸寸解冻,沁出一层水雾。
    他抓紧周潜的袖子,被抱在怀里的那一秒,沈诺白想,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放开周潜了。
    周潜扶着沈诺白上了车。
    他开了辆黑色的SUV,是他大二那年全款买的。
    看着沈诺白熟练的吞下一堆药片,周潜拧着眉,既心疼又闷涩,忍不住在心里又把唐忆拖出来骂了一顿。
    当年沈诺白的胃病明明都快被他养好,这几年被扔在国外,指定又严重了。
    “吃饭了吗?”周潜问。
    沈诺白刚灌下药片,有几粒的糖衣被舔掉,咽下去时苦味顺着嗓子划出刺拉拉的苦涩。
    听到周潜问他,沈诺白一时拿不准该回答什么。他想说没吃,又怕周潜骂他,一时间只好怔怔地看着周潜不说话。
    “没吃的话,就回家给你熬粥喝,可以吗?”被那双眼睛看得心里发痒,周潜吞咽了一下,放低声音哄着。
    沈诺白眼睛一亮,很乖地点点头。想起周潜在开车看不到,于是又补了句,“好。”
    胃痛好像被车里安静舒适的氛围缓解,沈诺白窝在座位上,动作很轻地侧了侧身子,他用余光打量周潜。
    不再穿着那身软塌塌的校服,周潜把白衬衫穿得很好看,他解开了最上面的两粒扣子,领带也松散地挂在衣领上。
    顺着往下,他的手懒懒地搭在方向盘上,衣袖翻折,露出一节虬癯的腕骨……
    “沈诺白,别看了。”
    察觉到投来的目光越来越炽热,趁着红灯停车的间隙,周潜偏过头,视线抓住侧坐那只偷看的小猫。
    被叫了全名,沈诺白一抖,把脸往靠背上埋得很深了些。说实话,他只是想多看看周潜而已。
    即使被抓包了,但沈诺白还是不舍得扭过头。于是,他看到周潜的眼睛里睨着笑,像一汪绵密的湖将他溺在其中。
    “听话?”周潜觉得不能再让沈诺白看下去了,他凑过身伸手揉了揉沈诺白的头发,沉声又哄了句。
    沈诺白耳根泛出热意,不过还是没舍得挪开,他只曲起手肘挡在眼睛上。眼睛陷入黑暗的刹那,他又想起头发上喷的都是发胶,于是又生出几分懊恼,应该挤出时间洗干净头发的。
    见状,周潜轻哂出声,心里像化了似的。耐着性子,他尽量把车开得更快了些,等回了家……
    周潜难得梗了下,他也没想出下半句,只好在心里说,等回了家就好。
    一个小时后,终于回到公寓,周潜将车在车库停好。
    他这才发现,沈诺白已经靠着靠背睡了过去。周潜不舍得叫醒他,留了盏微弱的车灯,就这么看着他睡。
    如今的沈诺白很瘦,眼底落了乌沉,整个人像个衣架子一样被套在衣服里。
    周潜心里被刺出细细麻麻的酸涩。
    这些年,他的玫瑰过得一定不好。
    他想。
    叹了口气,周潜忍不住地在沈诺白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他捏起沈诺白的手,将自己手腕上缠得那根红绳褪在了沈诺白的手腕上。
    眼皮一轻,沈诺白睁开了眼。恰好看到手腕上的那根红绳,上面缀着颗剔透的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