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履冰挂上电话,心里反而宁静,他现在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孔芸初面对这样的风暴会怎么样,她的名誉远比他的重要。
    周刊三天后出刊,韩履冰运用一些人脉试图压下这件事,但是却没用。
    他回家后发现她一个人坐在窗棂下发呆,心痛的将她搂进怀里。“你哭了。”
    她拭去泪,吸了吸鼻子,“我们解除婚约吧。”
    “经过昨夜,你认为我会答应你吗?”
    “你不在乎那些丑闻吗?周刊要刊登的那些相片会毁了你,你不害怕吗?”她楚楚动人的哭著,任何男人见了都要心碎。
    不知道是谁告诉了孔芸初周刊的事,“你知道了?”
    她点点头,“王老师打电话到家里找你,全跟我说了。”
    “我对他们一直没有提防的,也从不知道要提防,没想到为了所长的位置,他会做出这样的事,连累了你。”
    “你放了我吧,我们在一起只会引来更多的蜚短流长。”
    “我们一起面对,相信我,世上没有过不去的风浪。”
    她摇摇头,“我累了,只想过平凡的生活、只想好好念书、简单的呼吸,我不是野心勃勃的人,你应该找一个与你旗鼓相当的人,我知道那个人不会是我。”
    她想起了蓝言萌,多么登对的两人啊!刚刚她还打电话来,说是要找他吃饭。
    面冷心热的他、不擅表达感情的他、一向坚强的他,却无法好好处理感情,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他始终留不住他爱的人儿。
    爱,他从来不曾对任何女人说过爱,最多只是喜欢,他离开爱太久了,久得分不清那是什么感觉。
    奇怪的是,当他觉得自己可以说出口时,意中人却要离开他。
    “芸初,看著我,感觉我。”韩履冰握住她的手往他的胸口搁著。
    孔芸初缩回手,“不要,我不要这样的生活,我们不适合,你应该找一个年龄相近的女人,我有……喜欢的人了。”
    说出这句话后,她愣住了,韩履冰同时也愣住。
    “你有喜欢的人?”
    “是的,他比你年轻许多,我觉得跟他在一起自在多了,不需要把自己弄得比实际年龄老、不需要说服自己去听老歌、不必说著成熟的话语,只为了配合你。”
    她说的话字字句句都鞭笞著韩履冰的心,年纪一直是两人之间最大的鸿沟,不是他要越过去,就是她要越过来,现在她累了,不想假装自己乐在其中……不,她从来不曾乐在其中,是他自以为是的强留住她,以为可以因为近距离的相处而让她对他改观。
    原来,他把事情想得太美了,真爱是很难寻的,就算找著了也不能确定它是什么模样。
    她的话说得他一点反击的余地也无,她已经告诉他她不快乐了,他还能把她锁在身边吗?他不能,他不可以再犯同样的错,他怎能自负的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可以改变她的心,结果却弄得两人伤痕累累。
    “我明白了,你走吧!今后不需要再听老歌、不需要陪我说成熟的话语、不需要装老,只为了配合我。”他受伤的说道。
    她哽咽的说:“谢……谢。”
    离开韩宅前,孔芸初拨了通电话给程亚。“程老师,我要离开韩教授的家了,希望你答应我的事不要忘了,你说你可以说服王老师的。”
    程亚在电话中信心满满的承诺她一定能说服王计豪,不让周刊刊登那些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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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可怕,我只要想到我的指导教授是那样的人,我就觉得心寒,我可不可以换指导教授啊?”冯从爱忧心忡忡的问道。
    “不可能换的,这种事很麻烦的,不会有别的教授敢接下这样的学生。”周横见多识广的打断她的念头。
    “那怎么办?这些人怎么都是人面兽心的禽兽?芸初,你当初真不该住进韩教授家的,我想你是对的,保持距离才是上策。”冯从爱一叹。
    孔芸初在举目无亲之下只得投靠好友,偏偏冯从爱是个守不住话的人,只要她知道的事,差不多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程老师会不会反悔呀?”周横不乐观的问道。
    “谁知道,我觉得学术界也是很黑暗的,大家戴著道貌岸然的面具,真的不能不小心。”冯从爱看向孔芸初,“我觉得你不能和韩教授解除婚约,这么一来周刊真的要登,至少你是他未婚妻的身分,会是一个保护伞。”
    孔芸初沉下脸,“不会有人相信的。”
    “社会大众才不喜欢看事实呢,我说所长的位置很快就会换人坐了,搞学术的人真的不能不小心,每一步都要走得很谨慎。”周横有戚而发。
    “所以你以后也要洁身自爱,你们那些博士生太会送礼了,一直巴结老师好吗?我都要看不下去了。”冯从爱不客气的对周横说道。
    “你们硕士生不也爱送礼,那天我就看见方中昌拎了一大盒的水果礼盒准备送给程老师。”
    “我们硕士班送的礼才不算什么,你们博士生送的东西才夸张好不好?又是鲍鱼又是燕窝、鱼翅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还喜欢私底下开著双B轿车去接送老师,本校的学术风气都是被你们搞坏的。”
    “你从哪里听来的,根本没有那样的事。”周横有些激动。
    “哎呀!别不好意思承认,其实也没什么,要是我有一辆车,不必双B啦,普通的小车都好,我也会在老师面前跟前跟后抢著接送。”冯从爱大刺剌的说道。
    “你还说我们搞坏了风气,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可以问问芸初,看我有没有送过一份礼?程老师这么爱收礼的人,我连一包卫生纸都没送过。”
    两人持续五十步笑百步的逗嘴,孔芸初一点加入他们的心情也无。
    等待的滋味比死还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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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计豪,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你说你不会毁了履冰,为什么现在又出尔反尔?”程亚声嘶力竭的吼道。
    “杂志社又不是我开的,他们要登我也没办法啊,我对他已经够仁慈了,我本来要找警察把事情闹大的。”
    “我真不该相信你的,你利用了我。”程亚看穿了王计豪。
    “你也不是没沾到好处不是吗?孔芸初离开了韩家,正如你意。”
    “我是要她离开履冰,可是我没要你把他给毁了,周刊一把那些照片登出来,你说履冰在学术界还能活吗?”
    “他不一定非待在学术界不可,他可以出国,可以做生意,可以去做中学老师,教小学也没关系,你不必为他担心。”他说得一派轻松。
    程亚破口大骂:“你不是人,你骗了我,我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你怎么可以把他搞垮,我要那样的男人做什么?我不要一个失败的男人、我不要落魄的韩履冰,我受不了那样的颓丧,你实在太残忍了。”
    王计豪撇了撇嘴,“原来你喜欢韩履冰的身分、地位,不是喜欢他的人,所以我让你看清了这个事实,不也是做了一件功德。”
    程亚抡起拳头打他,“我恨你!恨死你了!你怎么可以打碎我的美梦?我要我的男人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他必须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王计豪一把抓住她的手,“醒醒吧!世界上不是只有韩履冰一个男人。”
    “求求你,不要让周刊登出那些照片。”硬的不成,程亚改用软的。
    “不可能了,所有的东西都送去印刷厂了。”
    她含恨带怒的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恨他?”
    “因为他抢走了我喜欢的女人的芳心。”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他正色的看著她,“你。”
    程亚呆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他松开她的手,用一种控诉的语气说道:“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没错!我喜欢你很久了,可是你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心里、眼里全是韩履冰,你不只眼盲、心也是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