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魔从短短一瞬的混淆咒中回过神来,愤怒地高声喝道:“别让她死了!”
    贝拉特里克斯的下一记索命咒被这句话硬生生堵了回去。她开始盲目地大喊:“昏昏倒地——昏昏倒地——障碍重重!!锁门闭户!”
    但食死徒还是晚了一步。
    早在浓烟四起时,伊薇特就手脚并用迅速靠近了墙角,艰难地扶着墙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牢门的方向跑去。
    她一直关注着出口的方向,也牢牢记住了伏地魔和贝拉特里克斯的位置。
    失明的经历使她在无法视物时也敢走敢动,并不像常人乍然失去视野时那样谨慎小心。她很快就摸到了铁门,默念出一句“阿拉霍洞开”,在贝拉特里克斯再次将门上锁之前,就悄无声息地推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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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薇特反手在地牢外面加了一道锁。
    但她知道这不可能拦住他们太久,只能随意选定一个方向,忍着剧痛往前走。
    这里被设下和霍格沃茨类似的屏障,因此无法幻影移形。被施了空间伸展咒的地下室,走起来像无止境的迷宫。
    伏地魔的气息似乎近在咫尺,她自己的脚步声又被空荡荡的甬道给成倍放大了。伊薇特每转一个弯,都觉得会迎面被一道绿光劈中脑袋——或者更坏,被击昏带回地牢,回到那永不断绝的剧痛之中。
    不能视物的那只盲眼中浮动着丝丝缕缕的魔法痕迹,她能透过斑驳的色彩看出地下室中附着的防护咒和伸展咒。除此之外还有一缕蛛丝般细弱的魔法缠在自己身上,那应当是伏地魔的定位咒终于追上了她。
    也就是说,他本人也就在不远处了。
    必须立刻离开地下室。必须立刻幻影移形到安全的地方。否则无论自己跑多久,他最终都能找得到她。
    伊薇特握紧了小天狼星刚刚传送过来的魔杖。
    这是她哥哥生前用过的那根金合欢木魔杖。
    在小天狼星从阿兹卡班逃至伦敦时,曾经短暂地借用过它。原本一直被她收在佩尔顿街的那个小公寓里,在他们搬去苏格兰之后,就同随身行李一起带回了拉文克劳河原的旧屋。
    伊薇特才被传送到地牢,就褪下了左手上的素银戒指,丢进了长袍内襟的口袋。
    贝拉特里克斯那时以为她要掏魔杖,粗暴地制止了她,但从手指上脱落下来的戒指已沉沉地坠入了口袋中,重量随即就消失不见了——伊薇特就知道,它已经被转移到小天狼星的口袋里。
    他收到那枚她从不离身的戒指,肯定就知道自己被困了,所以给她送来了这根魔杖——送来了一线生机。
    魔杖很久没被用过了,像是生锈了的机器,因为长久搁置而难以运转。
    要用这根并不熟悉的魔杖来对抗伏地魔的咒语屏障,伊薇特并没有多少自信。
    更何况她刚经受了十数道钻心咒,这会儿原本就虚弱得就随时都会昏倒,连站都站不稳,怎么还有多余的精力在那样坚固的壁垒上劈开一道缝隙呢?
    伏地魔在步步紧逼,地下甬道中回荡着贝拉特里克斯怪声怪调呼唤她名字的声音。黑魔法的气息无处不在,对方显然比她游刃有余得多。
    凭着小天狼星送来的、曾经属于利奥波德·坎贝尔的那根魔杖,伊薇特好不容易才制造出一线出其不意的生机。可现在看起来,这番垂死挣扎,只不过是将她从一条死路,徒劳地引向了另一条死路。
    ——但是,多巧啊?
    她在没有希望的死路上走了十多年,原本就最擅长去走一条走不通的死路。
    伊薇特停住了脚步。
    她不能再试图东躲西藏地盲目逃窜了——如果面前没有路,那么她就亲手劈开一条路。那样黑暗的、孤独的、满是荆棘和血火的路她都咬着牙走下来了,现在,也不差这一小段。
    她稳稳地举起了魔杖,凝视着面前的虚空。
    深呼吸。别着急。好好看着。
    盲眼中,那里咒语屏障的色彩最稀薄,留给她的机会也最大。
    杖尖在空气中垂直下划。
    如同是在纸面上画下一条竖线,又像是用长剑在石墙上刻出一道浅痕,虽然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但却有源源不断的阻力通过魔杖传递回伊薇特的身体。
    她拿着并不顺手的魔杖,去对抗伏地魔亲自设下的监牢,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伊薇特不得不调动全身的力量,咬牙、屏息,才能从残留的剧痛中集中精神。
    但魔杖过早失去了原本的主人,沉睡了太久,木质中的魔力流动变得生涩而阻滞,像是行将干涸的细弱溪流,难以焕发出蓬勃的生机。
    可它面对的却是那样高耸坚实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