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间里不只有尹棠璿一个人——
    余蓓妮正披着晨袍坐在他用来收纳手表、袖扣、领夹的专属木柜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她每日限定配额的黑咖啡。
    她托着腮帮子,姿态有些慵懒,水润的美眸在黑咖啡的陪伴下,逐一的扫过那一支又一支的手表,飞行表、潜水表、镂空陀飞轮机芯、月相盈亏、万年历……各种牌子都有,可谓是琳琅满目。
    尹棠璿扫来视线,在看向她的同时,脑海里也跟着想起了不久之前那场让他备受某人呵护的小感冒。
    相信吗?娇贵如她,照顾起人可是架式十足——
    整个周末,他除了上厕所、洗澡外,两只脚丫一次都没踩到床下过,不只澎大海、枇杷膏无限量供应,白米粥配荫瓜的经典组合,更是连着好几顿都直接送到他面前。
    余蓓妮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为了防堵他碰触任何一件跟工作有关的事情,她甚至不让他踏进书房一步,如此严格的限制,仿佛他不是感冒,而是得了什么令群医都束手无策的恶疾。
    “你怎么不多睡一下?”
    “我五分钟前才刚醒来。”啼笑皆非的答。
    “可是你的声音听起来哑哑的,喝澎大海好不好,还是枇杷膏?不然,再睡一下好了,感冒就是要多休息,才会好得快。”
    他声音哑哑的,那是因为他刚睡醒,还没有机会开嗓,不全然是因为感冒,再让她这样草木皆兵下去,他没倒下,神经紧绷的她会先倒下。
    “停。”他制上她,“蓓妮,我没有这么娇贵,而且我已经睡很久了,现在精神很好。”
    “不许去书房,你一进书房就会忙得天昏地暗,忘了休息,想去书房,除非你踩过我的尸体。”她先发制人,口吻还非常娇悍。
    这妮子是惊悚片看太多了吗?最好他会为了去书房这种小事情而踩过她的尸体。
    “一直躺在床上很无聊,我也不想看电视。”他觉得自己像废柴。
    “那我念点新闻或文章给你听,你可以闭起眼睛,只要动耳朵就好。”
    “念新闻?那我想听点国际新闻。”
    她让人送来了当天的报纸,旋即正经八百的坐在床上,用那娇脆的嗓音逐字逐句的念着上头的国际新闻内容。
    念着念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忙着照顾他却误了照顾自己的小狱卒,突然咚的一头栽进面前的报纸,迷迷糊糊的倒在床上,看得他是既心疼又不舍。
    其实,她困了,连话都说不清楚,却还死命硬撑着,想不透,明明是这么娇贵纤小的女人,性子怎么这么倔?
    见她挣扎着还要爬起来,他索性抽走报纸,按住她。“别念了,我有点困,你陪我睡一会。”
    “嗯,那你快睡……”几乎是才刚说完,下一秒,她就睡着了,蜷着身子,将自己缩成了虾状。
    “小傻瓜。”摸着她露在外头的白净小耳,他没好气的说。
    静静的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微妙的情愫在他心里发酵着……
    没想过会爱她,只把照顾她当作一份责任,毕竟她父亲可是提供了他庞大的援助,照顾她是应该的。
    但这段婚捆从一开始的摩擦不断走到现在,似乎已经不是单单责任两个字可以说明,还有更多更多无法一一说出的羁绊。
    这算是爱吗?他想,也许是吧。
    毫不犹豫的一把捞过她,将她紧紧的搂在自己怀里,拉过被子盖住彼此。
    “棠璿……”
    “嘘,我在,快睡。”
    她转过身子,面对他,将自己埋进他怀里,密不可分。
    而他除了抱紧她,却什么也不能做,连吻都不行,因为担心会把感冒病毒传染给她。
    仰头轻叹一声。磨人的小女人,没事干么把身子转过来,背对着不好吗?等感冒痊癒了,你等着小嘴被吻肿吧!尹棠璿恶狠狠在心里发誓。
    对呀,什么时候跟她讨吻呢?他表情微妙的瞅着专心凝视着手表的她——
    察觉到他的目光,余蓓妮放下手中的咖啡,偏过头迎上,以着不经意的口吻,软声说:“送我一支手表好不好?”
    “喜欢哪个品牌,我让人送目录过来。”
    她歪头想了想,旋即伸出手指,敲了敲柜面的玻璃。“我要这支。”
    他走来瞄了一眼,“那是男用潜水表,而且很旧了。”
    他年轻的时候,有一阵子很迷潜水,那支手表就是那时候买的,款式很普通,除了强调具有潜水功能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留下来只是因为这支表代表了一段青春的记忆,这些年他已经不戴了,没想到她竟会喜欢?
    “又怎样?”
    “第一,你是女的,第二,你会潜水吗?”再说,表型太大,也不适合她纤细的手腕,她可以挑些更适合她的表款,只要她喜欢,他会很愿意买单。
    “那你就会潜水?”她微仰着下颚反问。
    敲敲她的额头,“我有潜水教练执照。”仿佛是在说她有眼不识泰山。
    眼眸大亮,“真的?”下一秒,她旋即挑眉说:“那你更要送我这支手表了。”
    “为什么?”
    “因为我想戴着这支手表跟你去潜水。”
    “潜水很危险。”他可是曾经因为错判洋流,在海上漂流了好几个小时。
    “咦,你不是教练吗?负责教会我好像是你的责任吧?”她俏皮的点点他的鼻子。
    摇摇头,“既然你喜欢,就给你。”
    “那你会带我去潜水吗?”她拉着他的胳膊问。
    双眸微眯,闪着有趣的光芒,“你乖,我就带你去。”
    “那有什么问题!我会乖,从现在开始我都会很乖很乖,你不可以食言喔,一定要带我去潜水。”胸有成竹。
    她朝他伸出手——“帮我戴上。”
    斜睨她一眼,“你确定?”
    “当然,我就是要戴在手上,天天在你面前晃啊晃的,时时刻刻提醒你,要记得带我去潜水。”
    他还能说什么呢?
    掀开玻璃,取出那支潜水表,神圣的戴到她纤细的手腕上。因为,那不只是一支手表,还代表着一份承诺。
    “你该去吃早餐喽!”她指指手腕上的表,提醒他。
    “嗯。”
    拿出两枚袖扣,让她帮自己别上,享受被服务的同时,目光不经意瞥见她随手搁在一旁的黑咖啡,尹棠璿本能的皱眉。
    其实,他一直不喜欢她一大早什么都没吃就空腹喝咖啡,跟她说过这样很伤胃,她就是改不了,幸好他已经成功将每日摄取量往下压,不然,再让她无限量的嗜咖啡,胃迟早会出问题。
    “好了。”
    趁她拉平他衬衫的褶痕时,一个念头闪过,他抓过杯耳,凑口将还剩下大半的黑咖啡一仰而尽,存心让她没得喝,然而下一秒,俊容却被口腔里那股快速蔓延开来的浓烈苦涩,逼得瞬间扭曲……
    见他俊帅的脸庞扭成一团,余蓓妮忍不住笑了。
    活该,没事拦截她的黑咖啡做啥?这下好了吧,自讨苦吃。
    他咂嘴弄唇,“怎么这么苦?”浓眉几乎打成死结。
    “很苦?”
    他恼羞成怒的说:“废话。”
    “那……这样还苦吗?”话落,她踮起脚尖,往他唇上轻浅一啄。
    眸色骤然转黯,目不转睛的瞅着她,言语阙如的模样,不知是在回味短暂停留的柔软,还是在诧异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
    兴许,两者皆有吧!
    眉梢微挑,“还苦?那这样呢?”她又故技重施凑上自己的唇,不过这次停留的时间久了些。
    她用软热的舌尖轻轻描绘着他的唇,然后出其不意的钻入他的口,跟他的舌轻触挑逗,短暂共舞。
    当她就要再次退去,他显然还意犹未尽,趁着亲吻的间歇,连忙低喃了句,“还苦——”便不顾一切的追上撤退的唇,并一把掌住她的后脑勺,好让他可以吻得更深更烈,尝得更久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