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就说,你干么吓人!』她不满地嘀咕着,但畏于他的威胁,不满归不满,还是快速地解释。『我从小就被长辈拿来跟我表妹做比较,我不喜欢这样,但没办法,我跟我表妹只差两个月,所以长辈们就是特别喜欢拿我们两个人做比较,举凡功课、个性、外貌长相,或者是成年后的成就,无一不比。』
    『所以?』
    『还有什么所以?』想起往事,她只能叹气。『只能说我天生就没有用吧,跟我表妹一比,不管是功课、个性、外貌长相,或者是成年后的成就,我样样皆输。我也不想这样,但没办法,输就是输。』
    『你用不着在意别人的看法,你就是你,不是谁能够取代的。』他说着,没发现他竟然试着在安慰她;他,汤以白,竟然肯花心思去安慰人?
    『被比较的人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这么说.要是你从小就被人拿来跟你的兄弟比较,然后到大都听到长辈对着你说:『哎呀,你的什么什么怎么就是没有另一个人好』,这种话听多了,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洒脱?』她不以为然,一点也不觉得他的安慰有什么好稀奇的。
    『从来没人拿我跟我哥比较。』他耸肩,实话说道。
    『就是了,你从来没被人拿来比较,哪能知道我的痛苦?』她越想越觉得烦。
    『真是的,我也不是故意想要功课不好的啊,而且如果我能够跟我表妹一样聪明,我也会想拿奖学金,然后出国留学,但问题是,我知道自己就不是念书的料嘛,这样要跟人家留什么学?还有,要是我能选择,我也希望自己能高一些、漂亮一些,但你说,这些是我能控制的吗?』
    『你表妹很漂亮?』他知道,女人一向在意外貌上的比较。
    『美人一个。』她一脸的沮丧。『就是那种瘦瘦高高,又长得很漂亮的美人。不像我,又矮又肥的,长得又不漂亮,跟她站在一块儿,简直是红番鸭对孔雀。你说,这要怎么比?我一定输的嘛!』
    他差点笑了出来,因为她的比喻,不过他少得珍贵的良心在此时发挥作用,让他忍下了那股笑意。
    『我觉得你很可爱。』他说,以他所看到的。
    『真是谢谢你的安慰,我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子。』她垂头丧气。
    『我是说真的。』他皱眉,气她的不知好歹:想他汤以白,曾几何时像夸她这样的夸过人了?
    事实上,她可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长相跟外表有概念的人。要知道,通常他对人的感觉是架构在食物上,他只能记得某某人长得像什么食物,可从来没像对她这样,是真的对她的长相有概念的。
    对于他的另眼看待,她一点也不领情,只是怨恨地瞄了他一眼。『算了,我还有那点自知之明,如果我能够不胖,或者还可以用清秀形容,可是我不但没有瘦,现在还肥得跟猪一样,而这全都要怪你!』
    『我?』汤以白不明所以。
    『当然怪你,你知不知道,自从你决定做什么鬼特训之后,我到现在整整肥了五公斤,五公斤耶!』她含怨瞪他。
    他仔细地打量了下她,之后点头道:『嗯,看起来是有点不太一样。』
    『废话,当然不一样!』她翻了个白眼。『五公斤,整整五公斤耶,如果换算买五公斤的猪肉;你说多不多?尤其是那些肉全都挂在身上,看起来当然会不一样,因为整整肥了一圈……难怪这几天我一直觉得我的裤子很紧,你知不知道,我的裤子都故意买大一号的尺寸,结果现在被你喂肥到撑得很紧了。』
    『那又怎么样?我倒觉得还好,像你这样圆圆的、肉肉的,真的还满可爱的,就像……』他下结论,想到一个再完美也不过的形容辞。『像肉包!』
    她险些昏倒,因为他的形容,然后情绪更加低落了。
    『肉包,我已经看起来像个肉包了吗?』她越想越觉得悲伤。『完蛋了,之前已经是红番鸭对孔雀了,现在变成肉包对孔雀,我想嘉薇她一定会奚落我到她回去为止。』
    『嘉薇?你那个表妹?』他依她的话来推测。
    『当然就是要来的那个表妹,不然还有谁!』她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了。
    『她会奚落你?』他挑眉。
    『奚落得可凶了。』她扁扁嘴,满脸的不以为然。『爱比较的可不只是我们的亲戚长辈,嘉薇自己也很爱跟我比,因为我样样都不如她,正好可以衬托出她的完美跟出色。好比这一次,她说要带她的男朋友来看我,用想的也知道,她一定是来跟我炫耀,炫耀她爱情事业两得意,然后可以顺便来取笑我的一事无成。』
    『这么糟?』他皱眉,直觉不喜欢她因为他之外的任何事露出这种苦瓜表情。
    『就是这么糟,而且很可能会更糟:所以我最讨厌看到她了,每次都要说她工作怎么样又怎么样的,然后就会指责我,说我不能再这样不务正业、每天游手好闲地混日子。哼!我混日关她什么事,她以为她当个银行行员很了不起吗?每次都说得她多神气似的,讨厌!』罗一家难得这样批评一个人,可见她心里有多不平衡。
    『听起来似乎很讨人厌。』他试着想像她表妹的模样。
    『你现在听会这样觉得,不过等你看到就不觉得了。』说到这个,她更没劲儿『为什么?』他不懂。
    她白了他一眼,脸上写满了『你很笨』的字样,之后才解释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嘉薇是个美人,是个连我都不得不承认的大美人,你们男人看到她,魂都飞了,哪还会记得她的个性有多讨厌人?』
    『听起来,你似乎吃过她的亏。』他若有所思。
    『也不算是啦!』她说,试着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只是我高中时有个交情还算不错的男同学,我跟他感情一直就不错.你知道的,那种感情就像哥儿们……』
    『你喜欢他?这个哥儿们?』他直接打断她地猜道,因为她那样子就是古怪。
    他的一语命中让她有些难堪,不过想想之后也就算了。『反正事情都过去了,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对啦,那时我是满喜欢那个男同学的,他那时听我说到我表妹的事,一开始也是跟我一鼻孔出气,跟着我骂了不少她的坏话,可是没想到……』
    『他一看到你表妹就弃你而去?』他又猜,完全按照常理。
    『对啦对啦!』她没好气,对他的一猜就中有点不爽。『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
    他耸耸肩,示意她继续。
    『那次就是我们校庆……顺便一提,那时我表妹读的是第一志愿的省女中,跟我吊车尾捞到的二流高中不一样,结果她那时就说要来参加我们的校庆,我当然也不能拦她,可是没想到她一来,我那个前任哥儿们一看到她,之后就成了我表妹的裙下之臣,不但再也没理过我,还猛烈地追求我表妹追了好久,早忘了所有他之前陪我一起骂过的话了。』现在想想,她还是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真可怜。』他摇头,对她不幸的人生下注解。
    『还用你说?』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可怜,我不是早跟你说过,我是全天下最不幸的人,现在你相信了吧?』
    她这样问。他能说什么?
    说『是』嘛,这实在有点伤人:但要说『不是』,又与事实不符,因为她的不幸又好像真的比一般人要来得多一些。这不管怎么说都不对,所以还是静默以对最好了。
    『算了,你就当我发疯,听听也就算了,反正我也应该要习惯了,因为她每次说的也就是那个调调跟那些话,顶多这次她多了个男朋友可以炫耀,不过无妨,因为我现在就能开始做心理准备,等她来的时候,不管场面再怎么难堪,只要先有心理准备,应该也就不会太难熬。』她真是认命了。
    汤以白的表情若有所思,似乎在计量着些什么,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把装了满盘饭菜的碟子往她面前一堆,道:『既然你都想好了,先吃点东西吧,刚刚你什么都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