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牵引绳下将我们解脱出来后,狗主人不停地道着歉,我知道这并不是对方有意而为之的,所以也在不停地鞠躬回应着,我们两个就像是触发了对方机关的声控玩具。
    “实在是抱歉。”
    “不不,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真的很抱歉。”
    “别担心,我们都没事。”
    “对不起啊,打扰你和男朋友约会了吧。”
    “哪里哪里...”
    等等,有哪里不对才是真的吧。
    男朋友?
    指谁?总不能是在说lucky吧。
    约会?
    是指在寒冷的冬夜里站着吹冷风吗?
    怎么想都不对劲吧。
    我的关节也像是被冻住了,在寂静的冬夜之中咯吱作响,但脸上的温度却在一寸一寸地攀升着。
    “你应该误会了。”我连连摆手,惶恐得像是捡到别人的钱包结果被对方误以为是小偷,就连语序都变得有点混乱了,“和他我只是,不是...”
    还未理清我陷入紊乱的语言系统,我就被宫治给打断了,他无视掉味噌威胁的表情,在经过它时毫不客气地在它头顶胡乱摸了两把。
    “阿侑发消息来让我回去了。”
    他的手机屏幕闪烁着,比头顶上昏黄的路灯还要晃眼。
    被宫治这么一通打断,再想衔接上刚才的话题总是有些奇怪,于是我也只能附和着将新话题继续下去。
    “这样啊...”我舔了下嘴唇。
    “那治君就赶紧回去吧。”
    “嗯。”他冲我点头,表情总觉得比之前要明快铱錵得多,像是一望无际的海洋上翻涌出一线惬意的浪花。
    “而且外面也很冷。”
    随后又补充地加上了这么一句。
    我的视线落在他的毛衣上,针脚很密,但只有薄薄的一层,看着确实不像是太能御寒的样子。
    “那我就先走了。”宫治一只手抄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冲我们挥了挥,“还有,谢谢你的布丁。”
    率先回应他的是味噌还残留着愤怒的叫声。
    走出几步的时候,宫治蓦然又回过头来,他挠了挠脸颊,像是咽喉里塞了一整盒留兰香味的冰淇淋,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啊啊...”宫治重重地啧了一声,下定决心似的攥紧拳头,用一种近乎于吼叫的音调对着狗主人开口:
    “刚才推倒你的事情,对不起!”
    说完落荒而逃一般地快步逃走了。
    “现在孩子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揣测。”狗主人讪讪地说着,“不过应该是个好孩子,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神。”
    她将味噌的牵引绳在手腕上缠绕了几圈,嘴角扬起一个微笑。
    “那孩子还很帅气呢,要是我学生时代有这么一个帅气的男友就好了,哎呀,真是怀念。”
    狗主人捧着自己的脸,眼神缠绵,脑海中八成已经上演了一部跌宕起伏的青春偶像剧,说不定还是木村拓哉担任的男主角。
    我点着头,挠了挠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到我肩膀上的lucky的下巴,“算不上坏就是了。”
    而且这样的人我身边还有复制粘贴出来的另一个,反正我绝对不要担任这部青春偶像剧的女主角,我更想做男主角那个能随手甩出两千万日元的母亲。
    “还有一件事...”
    我开口道,最起码得好好澄清刚才那句话才行,关于男朋友和约会什么的。
    但和刚才一样,这一次我的话又被打断了。
    “味噌你要去哪里?喂喂——给我等一下啦!”狗主人控制着手里的牵引绳,那绳子左右摇摆着,就像是遭受到海难的桅杆。
    “不可以在那边撒尿,坏狗狗,不可以!”
    看着实在是不知道究竟是谁在遛谁,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这么目送狗主人和味噌互相拉扯着,随后消失在不远处的拐角。
    “lucky,你可要好好地替我把真相传播出去呀。”
    我叹了口气,伸手挠着猫咪下巴,它很快就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应该是答应下来铱錵了吧,我想。
    *
    回到家后,父母都去同学家里拜年了,我用需要复习功课为由,理所应当地蜷缩在被炉里,空气里弥漫着橘子香气。
    手边是分好类的橘子皮和白色纤维,我的指甲也被染成了淡淡的亮橙色,试着舔一口,一股涩味从舌尖传递到神经。
    嘶——呸呸呸!难吃!
    我往外吐着舌头,又咕咚咕咚往嘴里灌了一口冰镇可乐。
    一团气随即从胃部升起,飘飘然地变成一个响亮的嗝,舒爽地从嘴里冒出来。
    旁若无人的打嗝,冰镇可乐,热热的柑橘。
    果然...这才是冬天应该做的事情啊!
    我颤抖着夹紧肩膀,视线旋即落在被炉的桌面上,肩膀立马就没精神地垂落下来。
    要是没有那堆东西就好了,我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
    练习册在被炉上摊平,做过的内容只有薄薄的几页,旁边是线圈笔记本,笔记上面的内容倒是用红蓝黑色的笔划分得一目了然,除此之外,还颇为用心地使用了荧光笔勾画出重点内容。
    自从发生过一次胶装笔记本让被炉融化散页的事情之后,我宁愿多花两百円去买线圈本了,对待笔记我也非常用心,毕竟兵库的学校大多都采用了课本循环制度,很多知识点都必须誊抄在笔记本上。
    笔记本看起来很好,要是角落没有那些随手涂画的难看涂鸦就更好了。
    这一页上的小人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正在吃红豆鲷鱼烧的美梦。
    啊啦,翻过一页是四只在叠叠乐的拟人草团子,有点像RPG游戏里的史莱姆怪。
    喂喂喂,这个是什么啊?我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精神状况下才会画自己正在驾驶高达,然后和来自M78星云的奥特曼并肩揍飞纳豆怪兽,难不成我的中二期迟到到了高二才来吗?
    ...
    将笔记本翻完之后,我就没有别的事情用来打发时间了,好像是时候要开始做功课了。
    要是这时候让我有点除了功课之外别的任何事做就好了,哪怕是让我大扫除也行!可大晦日那天家里就已经扫除过了,真的没有其他事情可干了吗?
    有没有人能来解救一下不想写功课的我啊!
    我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随即手机铃声应验一般地回应了我。
    我诚恳地向今晚的月亮起誓,我从没觉得重复单调的手机铃声有这么悦耳过。
    如果是电话铃声就更好了,那我就可以趁此机会好好听一下村下孝藏温柔迷蒙的嗓音。
    但是消息也很好,起码我有除了功课之外的事情可以干了。
    下半身完全没有动,就像是被炉里藏着一个小型黑洞,把我的双脚都钉在了其中,我和砧板上的鱼一样扑腾着两只胳膊,费半天劲儿终于用指尖勾到了手机。
    啊哈!都给我看过来,这简直就是米开朗琪罗那副《创造亚当》的兵库特供JK翻版,我好像记错名字了,是米开朗琪罗还是米开朗基罗来着?
    算了,不管了。
    我哼着小调,翻滚了一圈,然后仰躺在榻榻米上,举起手机飞快解锁,然后开始检查是哪位救世主给我发了信息。
    啊...原来是街角美容院发来的电子甲贺状。
    发达的互联网,我讨厌你!
    叮!
    悦耳的消息铃声猛地响起,震得我虎口都传出了愉快的乐章,屏幕上面显示:[您的LINE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Yes!
    我乐滋滋地点开Line,发现是之前夏日祭典的时候,我误入的那个排球部群聊。
    在祭典结束之后,这个群组也没有被闲置下来,彻底变成了几位男子高中生不着边际的闲扯胡聊场所。
    而这几个人实在是话太多了,尤其是角名,在排球部的封闭式训练期间,都能偶尔看到他在群里冒泡。
    于是这个群聊就被我屏蔽掉消息提醒了,这一次之所以能够收到提醒,是有人在里面@了全体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