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云大人被关在最里面,您跟小的来。”守卫也知道变天了,看见夏灵均到来后恭恭敬敬地请进去了。
    “你们可有对他用刑?”夏灵均跟在守卫身后,看见刑司大牢关着这么多人,有些被打得血肉模糊,心中惴惴不安。
    “没有没有,云大人很配合,陛下,啊不,那个昏君这半年没来过刑司,大家不会擅自用刑逼供的。”欲加之罪,哪里需要审问逼供。
    “老师,您还好吗?”夏灵均看见云鹇后几步小跑上前。
    “殿下,我无事。”云鹇端坐在草席上,一身灰色囚衣也难掩他的风骨,只是确实消瘦了不少。
    “放人!”听到此话,监牢守卫赶紧去找钥匙开牢门。
    “殿下!殿下!我等皆是被暴君冤枉关进来的,殿下,把我们也放了吧?”
    夏灵均看了这些人一眼,都很眼熟,九司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官员,十分之一在这里面关着。也不知道被杀了的有多少。
    不如让他们再多关几日吧,出来了还碍事。
    夏灵均将云鹇救走后,才回了皇宫,一路上已经从别人嘴里听说了夏灵韵的事情。
    “灵均,这个给你。”夏灵韵就站在东宫院内等着他,手里拿着的是南夏的玉玺。
    夏灵均没接,“姐姐,这皇位我不要。”他本来在来的路上还在头疼此事,如今,是夏灵韵先入主叶城,如何处理,就是夏灵韵的事情了。
    “姐姐,如今乱世又起,你把这玩意给了我,我迟早不也是要做亡国之君的吗?”夏灵均对自己有自信,一定会把事情搞砸的。
    还没到叶城呢,他就已经压不住那些世家的人了,他们已经开始擅作主张谋划如何瓜分成果了。
    “也行,既然如何……南夏就已经没了。”
    “姐姐,皇爷爷在何处?”夏灵均原以为夏衍已经被夏明德杀了,但他们说还活着。
    “清竹殿。”
    夏灵均又匆匆忙忙地跑去清竹殿,夏灵韵没有苛待一个将死的老人,清竹殿被打扫干净了,也有一群宫人在一旁伺候着。
    夏衍时日不多了,进去时,夏衍被宫人扶着坐在偏殿的书房。
    书桌上摆着一副画,一个缺角的白玉松花砚台。
    “皇爷爷……”夏灵均推开书房,小声喊道。
    夏衍抬头,用已经浑浊的眼睛看向夏灵均,“是灵均回来了呀。”
    夏衍身上的所有戾气和帝王的威严仿佛已经被病痛夺去,只剩下了……一个丧子的老人。
    夏灵均走到夏衍旁边,画像上是已故的太子夏明昭,是夏明昭少年的画像。
    “这是你父亲十四岁时请南夏最好的画师画的,没想到一晃都几十年过去了,咳咳……”夏衍一边摸着画像,一边咳嗽。
    夏灵均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温茶。
    夏衍摆摆手,“不怪你姐姐恨朕,是朕对不起你们父母,也对不你们两个孩子……咳咳……”夏衍也知道,夏灵均和夏灵韵刚被接回宫中那几年过得很不好,但他当时还在怄气,眼看着俩孩子被后宫妃嫔欺辱,却冷眼旁观。
    夏灵均那时候刚出生,不记事,但夏灵韵可是后来把欺负过她的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他那时就该看出来,那孩子是真记仇又有本事。
    夏衍又看了一眼夏灵均,这一个也是真的生来至纯至善,“灵均……咳咳……日后,有何打算?”夏衍现在也觉得夏灵均不是能担当大任的,经此变动,南夏已经四分五裂,又有不少世家趁机招兵买马,扩大势力,这些人……凭着夏灵均的性子,根本压不住。
    夏灵韵说得对,与其将来旁落到世家手中,现在给夏灵韵和重穆,他们俩的子孙里也还流着他夏氏的血。
    “皇爷爷,灵均会找个孤僻处隐居,不再参与朝中纷争。”
    “也好,那可要藏好些……咳咳咳……”夏衍又开始了剧烈的咳嗽,这一次,竟然还咳出了血。
    夏灵均连忙掏出手绢给他擦拭。
    夏衍摇了摇头,他被夏明德囚禁在此地三年,知道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了。“这方砚台,是你父亲送给朕的,朕今日将它转赠于你。”
    “谢谢皇爷爷。”夏灵均眼眶有些湿润,听着夏衍恍然遗言一般的话,心中酸涩。
    “当年公孙家一案,是朕一意孤行过于武断……这……是罪己诏,拿去昭告天下,还公孙将军一个清白吧。”夏衍从一旁拿出了自己的亲笔诏书。
    夏灵均一一接过夏衍递给自己的东西。
    夏衍累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辈子,换来的竟然是这么个结局。
    他最后一次,用尽全力抬头看了一眼夏灵均,然后就此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本应举国发丧,但这个国,已经不存了,夏衍的灵前,只有夏灵均一人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