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回来,他不要回来,他想回去找奶奶,他要找孟逢青,他要找孔子钰……
    这里不是他的家。
    对,这不是他的家,在这里没有人喜欢他。谭桢不敢回头看,他一路小跑,往来处跑。
    直到彻底把这一切甩在身后。
    周围一切重新变成漆黑一片,万物归于宁静。
    直到肚子咕噜声响起,谭桢猛地从梦境里挣扎醒过来。
    他双目能视物,但有些模糊,眼镜早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去了,浓浓的尘灰呛进口鼻,谭桢咳嗽一声。
    这一声也惊动了外面的人,门被推开,有人说:“醒了?叫人送饭过来,别饿死了。”
    谭桢才发觉自己被绑起来了,他现在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昏睡前的记忆涌上来。
    除夕的凌晨,他送完孟逢青后,自己回家,刚刚低头给孟逢青发完消息,就感觉背后有人捂住他的嘴巴,他来不及说话,就有一股香味钻进他的鼻子,瞬间便丧失了意识。
    所以他现在是被绑架了吗?谭桢意识到这一点,竟有些冷静。
    他为什么会被绑架?绑架他的人又有什么意图?
    他又没钱,谁会犯得着绑他?
    谭桢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抽取关于剧情的记忆,也没有追踪到有关绑架的剧情……
    倒是他想到了原主被按进臭水沟里的那段梦境。
    但这里也没有臭水沟,反倒像是个地窖。因为他听见了水流滴答声。
    “咔嚓”一声响,门开了。
    外面投射进来自然光,谭桢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有误,这里并非地窖,而是房间,那听见的水流声也可能是洗手间里传来的声音。
    谭桢竟然会觉得还好,还好不是在地窖里面,不然孟逢青找他该找不到了。
    谭桢缩在床上,底下是柔软的被褥,他现在口渴又很饿。刚刚苏醒,器官开始运转,长时间未进食,此时胃开始缓过神,隐隐作痛,而后又演变成剧烈的疼。
    这具身体本身就有胃病,此刻疼痛来势汹汹,疼得谭桢蜷缩起腰,一阵又一阵的,他趴在床上,呼出口气,发出破碎的□□。
    门外站着一个人,不知道来了多久,但直到谭桢发出声音他才走进来。
    沉又缓的脚步声,落在地板砖上,发出闷闷的声响,像是要把谭桢整个人都给敲碎重塑。
    谭桢额头冒着密密麻麻的冷汗,他费劲地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地上,看见一双锃亮的皮靴进入他的视线。
    熟悉的嗓音响在耳边,男人高高在上地看着他打滚的模样,啧叹一声:“真是个小可怜。”
    谭桢不用看也知道这人是谁,他咬着牙,眼里弥漫出雾气。
    他没想到会是原深。
    “为什么,为什么?”他咬着牙,弓着身子,喘着气:“为什么把我带来这地方?”
    原深轻轻地把碗里的粥放在桌上,他的目光落在少年莹莹的眼睛上,神色微暗,喉咙干哑:“我也不想,可惜你运气不好,偏偏再次落在我手里,我想放你也放不了。”
    其实这事也超出了原深的意料。
    于他而言,谭桢不过是玩物,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对于这等他没放在眼里的玩物,失手后也不过是微感诧异,紧接着是觉得谭桢不识好歹。
    他没打算再做出什么,更遑论一些绑架囚禁的戏码。
    可偏偏,在他回到原家的那晚,方丈找到他,算出了这人的生辰八字。
    这正和谭桢的相符。
    不论是真是假,谭桢都留不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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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粥喂到嘴边, 谭桢已经无暇去思考这粥会不会有毒,他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股脑地把粥往嘴里灌。
    胃被暖暖的粥温着, 好受不少。
    他总算是松口气,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原深看着他狼狈的样子, 觉得这样的人就应该当被圈养的菟丝花, 被人护着,关着, 在人身下承欢。
    而不是像只兔子被丢进狼群里, 被撕咬,被无数人看着他。
    男人微微抬起手,他的五指张开, 猝不及防地抓住谭桢的头发,迫使他的脑袋往后仰。
    谭桢惊恐地看着他,像只受惊的小鸟,可爱极了。
    原深弯下腰,凑近他, 观看他的眼睛, 惊讶道:“之前没发现, 你眼睛生得好看。”
    谭桢仰着脑袋, 被迫伸长自己的脖颈, 拉出一条美丽的弧线。
    像是天鹅引颈,带着易逝的破碎般的美丽。
    谭桢咬着牙,脸色发白,他浑身颤抖着, 声音哆嗦:“你想干什么?”
    原深低着头, 望进他眼里的一片恐惧中, 深感有趣:“你别害怕,我不会杀了你。”
    方丈在算出命格时,原深确实动了杀心。
    在这个城市,他拥有轻而易举磨灭一个人存在的能力。
    无数的势力在燕城盘根错节,而原深自诩自己是这座城市的食物链顶端。
    他动动手指,谭桢这个人就会不复存在。
    可他没有杀谭桢。
    这样一个小东西,等他玩完了再丢掉,也不迟。
    他好不容易看入眼的,就这样杀了,也太可惜了。
    原深把他关在这里,囚禁他,磋磨他,磨平他的棱角,打碎他的爪牙,让他变成一条自己的狗,匍匐在他脚下,唯他是从,不敢顽劣,不敢反抗。
    比起杀死它,驯服它才是最有趣的。
    原深并不觉得谭桢能逃过他的手掌心,所以他有足够的耐心去驯兽。
    至于小兽被训化后面临的结局,就要看它是否能达到自己的标准。
    原深盘着佛珠,闭眼,好似清心静气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放开谭桢的头发,视线像是一条阴暗的毒蛇,缓慢地滑过少年□□的青筋,那条细细的经脉,跳动着,象征着活跃的生命力。
    他的手一松,谭桢就像是没了支撑,狠狠地摔倒在床上。
    他仰着脸,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是刚从水里逃出来,浑身好似湿透了。
    此时的谭桢狼狈至极,毫无半点尊严可言。
    但这才是原深想看到的。
    一个半大不小的毛小子,硬气地拒绝他发出的邀约,实在是令人恼怒。
    即便他并不想承认,他其实是有些生气的。
    现在看见谭桢倒在床上,他不经生出几分快感慰意。
    “好了,你好好休息。”原深拍拍自己的袖口,淡淡道:“之前的合约还作数,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来见我。”
    他说完,前脚刚走,后脚房间门就紧闭上了。
    谭桢有些害怕的瑟缩在床角,房间门关上,原深很明白地就是想囚禁他,想逼他做他觉得最为不耻的事情。
    原深没有绑他,这二十平米的房间是他能活动的唯一区域。
    谭桢突然站起身,他没穿鞋,脚踏在地板上,冷冰冰的让他一颤。
    他快步走到窗前,刷的一声拉开了窗帘。
    一望无际的云端,高耸在云端深处的建筑,一一在眼前铺列开。
    这楼估计有四五十层高,或许还不止。
    谭桢仅仅看一眼,就跌倒在地毯上,他两眼发黑。
    也难怪原深一点也不怕他敲碎窗逃跑。
    这么高,就算他有命敲,也没命逃。
    谭桢跌坐在地上,就没有再站起身。
    他静静地坐着,窗帘被他重新拉上,房间恢复黑暗。
    他的半边身子有些僵硬,不知道是冻得,还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麻木的。
    其实这样安静的环境,谭桢并不陌生,他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他并不害怕一个人。
    有时,这样黑暗的房间,空荡荡的,反倒给他一种安全感,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