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燃既然主动提出渡修为,自然清楚洗经伐髓,甚至比她更加了解。
    这半天,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痛苦的模样,他却没有半点反应。难道说,他对她太过自信,能够一声不吭渡过洗经伐髓?还是说……从一开始,他就清楚知道,她不会经历那般痛苦?
    想到这,花楺忽然睁开眼,看到那双目光迷离的凤眸,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重重闭了下眼,重新睁开时,贺燃脸上表情淡漠,目光中是亘古无波的沉寂。
    果然是她看错了。
    贺燃收回指尖:“可以了。”
    花楺点点头:“你给我渡了多少修为?”
    贺燃淡声道:“不多,一千年。”
    花楺脑海里不断回响他那句“一千年”,心情复杂,既觉得捡到宝了,又觉得有点丢脸。她苦心孤诣修行千年,可对于贺燃这种大妖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可以根据需要与否,随手渡给别人。
    她清清嗓子,按捺下心中激动,问出疑惑:“为什么我并没有感觉到很痛苦,师父讲,洗经伐髓痛不欲生,就算是他老人家都受不了。”
    贺燃沉默看着她,不知想起什么,半晌说道:“你我师出同门,修为同源,所以洗经伐髓不必经过他人那般痛苦的过程。”
    “是这样吗……”花楺不太确定地问,她从未听到过这种说法。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同门之中,如果有人想要用渡修为的法子投机取巧,对师兄弟包藏祸心,那又怎么杜绝?
    “嗯。”贺燃显然不想多做解释,转身看向窗外,“我累了。”
    逐客令下得如此明显,花楺很识趣地朝门口挪:“师兄好好休息,晚安。”
    走了两步,她想起一件事,忽然转身,发现刚才转身看向窗外的贺燃,此刻竟是面向她,目光眼巴巴地望着门口。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希望她赶紧走开吗……
    没想到她会忽然转身,贺燃目光来不及收回,微微错开她的身影,淡声问:“还有什么事。”
    花楺思忖片刻,一股脑说出心里话:“师父很想念你,想到每天以泪洗面,天天翘首以盼,快要成为一尊望徒石。你抽空回去看看他,好吗?”
    在听到那句“想你想到每天以泪洗面”时,贺燃眉角几不可察抽了下,脑海里浮现那张嫩生生的少年脸,如何演技造作地欺骗面前懵懂的小姑娘。
    半天没等到回答,花楺当贺燃不愿回去,之前他刻意不与她相认,肯定也是不愿回山里的缘故。总之,她已经把师父的话带到,是否回去,全看贺燃自己抉择,她总不能把他绑回去,再说了,她也打不过他。
    还有一步踏出房门,这时,身后传来声音。
    “你是否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南禺山。”
    花楺脚步顿住,转身看向贺燃,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离开时,她才刚刚修炼成花灵,懵懂无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师兄。
    贺燃没头没尾地问一句,却没解释,又问:“你希望我回去吗?”
    花楺毫不犹豫道:“当然,师父很想你。”
    贺燃强调道:“我问的是你,你是否希望我回去。”
    花楺理所当然地说:“师父希望你回去,我自然也是。”
    贺燃:“明天。”
    “嗯?”花楺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贺燃深深看她一眼,脸上总是淡然的表情,难得出现一丝松动:“明天回南禺山。”
    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事,花楺愣了两秒,想到他千年没回去,山里早就发生翻天覆地变化,指不定找不着回去的路了,于是点头道:“嗯嗯,我和你一同回去。”
    从贺燃卧室出来,花楺直奔厨房,陶池还在那里。
    厨房里一片狼藉,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打劫了。
    原本趴在桌子上大快朵颐的兔子,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盘生菜,里面的烤肉已被消灭殆尽。
    花楺心里一惊,难道有人趁她不在时,偷偷进门,把陶池带走了?可客厅里那些名贵的字画还都在,谁会闲着没事,翻墙进院,只为带走一只兔子?
    冰箱门大开着,里面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花楺走过去,在一堆乱七八糟的食物间,看到一片毛茸茸的屁股,两只耳朵竖在烤肉盘子上,发出嘤嘤嘤的餍足声音。
    原来这只贪嘴兔子在偷吃,也不知道那小小的身体,如何翻山越岭插上翅膀,才能爬进冰箱里。
    花楺把陶池从冰箱里拖出来,拎在半空中,故意板着脸:“你怎么可以偷吃呢,我们之前说好,只吃一小份的!”
    陶池耷拉着兔子头,嘴里叼着一块肉,不嚼不咽,见到花楺像是见到救星,咕叽咕叽哭得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