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两个穴道被点,霍赢以内力压了他逆行的经脉,这才缓过一口气。
    谢玉贪婪的呼吸着,倒在地上的时候,额角已经浸了一层汗。
    虚汗浸透了他微厚的冬衣,月亮透过窗扉照在身上,那斑驳的窗影像是“囚笼”。
    “囚笼”里,谢玉整个人都是苍白的,白发散落,虚虚搭在肩头,像个垂死的谪仙。
    竟真的让人……生出了几分囚禁的心思。
    霍赢看的有些恍神,他缓缓蹲下身子,朝谢玉伸出手:“难怪当年那些士兵打仗的时候斗志昂扬的,都在喊:但求一睡谢怀瑾?”
    眼看对方的手要触及自己的唇角,谢玉立刻别过头躲开,自己抬起衣裳,纷乱的擦去脸上的血:“陛下,想折辱我有很多方式,大可不必如此讲。”
    “我的精神本就不大稳,万一死在你这儿,大齐必举全国之力来攻,到时候,大家都讨不到好处。”
    霍赢落了拒绝,便也收回了手。
    他向来不喜死缠烂打,也不爱霸王硬上弓。
    一个帝王趁人之危,便失了气度,他自小接受的教养里,没有这几个字。
    而且,谢玉此人蛰伏近十年,从一个罪臣之子,顶级玩物,一步步做到皇帝,做到没人敢小觑,也确实值得敬佩。
    不该锁在床笫之上羞辱。
    于是霍赢起身,吩咐人去叫太医,又道:“你今夜来此做什么?”
    谢玉毫不避讳:“想试试能不能杀你。”
    “失败了啊?”霍赢笑了下,对他的答案不置可否:“我说了,我请你来是为救你,寻不到具体的救治之法我自然会放你走,寻得到,治好了也会放你走,你又何必拿命相抗?”
    谢玉反驳:“不,你还想让我爱你,你还想……赢霍寒。”
    “哈哈哈。”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思,霍赢看着他笑:“那你呢?你爱我吗?”
    谢玉:“你说呢?”
    “不一定啊。”霍赢道:“我觉得很有意思,人身上,最捉摸不透的,就是感情了。”
    说话间,已经有太医快步赶来。
    霍赢叫人用了最宽的步辇将谢玉送回宫,才将自己的房间好好检查了一番,然后发现,那封信没了!
    谢玉……带走了那封信……
    大门紧合,霍赢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神情变得有些呆。
    那封信在他龙案的角落里压了近十年,他无聊的时候,总会拿起来看看。
    看着看着,就记住了上面的内容——
    谢玉未来情郎亲启。
    谢玉未来的郎君,展信佳,见信如晤。
    其实,我不想说见信如晤,我不想看到你,甚至不希望有你的出现,但我知道,终归会有那么一天。
    也许,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也许,我又侥幸活了下来。
    不过你放心,无论生死,我都不会再去打扰你们的生活。
    我写这封信,只是想跟你讲一些谢玉的事。
    谢玉很难养,他很怕疼,但自己又好练剑,所以如果有能力,就将你家的比武场扩的大一些,找些知分寸的人,陪他习武。
    每次练完,都要记得检查他的手,一点点擦伤也要涂药。
    他很挑食,不过很爱吃裹着面炸出来的小黄鱼,不要从外面给他买,味道不同,下面的菜谱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如果你有空,可以自己为他做,如果没空,请千万千万交给府邸的厨子。
    并非霍某有意为难,只是你同他在一起,饮食上自然不好亏待他。
    他夜里睡不好,喜点安神香,早餐爱喝加了各种蔬菜的素粥,玉米粒最好也加一些,一碗粥不用太稠,加上浸过糖水的玉米粒,二三十粒就好。
    还有,每年桃花盛开的季节,谢玉都会跑到桃林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偶尔还会烧些纸钱,自言自语,你不要嫌他晦气,其实那是他在祭奠他的母亲。
    生养之恩,自是无以为报。
    不过,他心思重,最开始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可能不会说,求你不要怪他,多陪陪他,总归能等他自己开口。
    玉儿很爱吃糖,尤其喜欢大齐帝京的城东的那一家盛德轩,就是贵些,但若是有能力,你可以每日给他买一些,提醒他多喝水,喝完一杯水,可以奖励他一颗糖。
    对,就是如此,他身子不好,自己总不会记,提醒他喝水的时间和量我也写下在了下面,请你记一下。
    自然,若是你自己能摸索出其中之道,便也不需再听霍某胡言。
    特别注意,若是哪里发了时疫,千万千万不要让谢玉去,若是谢玉真的不幸染上,我求你,求你千万千万千万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嫌弃他,求你抱抱他,哄哄他,他生病很难受,他很胆小,会害怕,只是不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