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稳后,裴愈松开手。
    “腿短,走得不快,还非要走在我前面。”
    “嘿嘿。”他含糊地笑笑。
    裴愈忽然站定,目光变得沉甸甸地,里面藏着很多很多的心事:“你想让我开心,我需要钱,很多钱,看到钱我就开心了。”
    姜小鱼呐呐道:“我身上的钱也不多了。”
    想了想,“你需要多少呢?”
    裴愈刚要掠过他往前走,闻言又重新站住,歪着头看他,有些意味不明地说:“你想给我钱?”
    他的声音并没有变冷,也许用钱砸他真会让他开心,又或许刚刚姜小鱼的表演还是逗他开心了。
    “如果真能让你开心的话。”姜小鱼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裴愈定定看着他。
    忽然,他抬起手,按在姜小鱼的头顶上。他的手同样宽大,却不太温暖,也不太有力量感。
    姜小鱼以为他会揉一揉,但他没有,只是轻轻按着,很快就抽离了,仿佛只是想近距离感受一下姜小鱼头顶的温度。
    他收回手,轻松地笑笑:“我还以为你傻得冒气了。”
    姜小鱼摸摸自己的头顶。
    他很快收敛笑意,“可惜我不是狗,不吃嗟来之食。等哪天我变成狗了再说吧。”
    他说完,利落地走了。
    他的背影很瘦很长,越走远,越像一根笔直的竹竿。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姜小鱼吸了吸鼻子。
    鼻子酸酸的,眼睛酸酸的,心脏也酸酸的。
    “听了好难受。”他摸着自己的心口。
    裴愈走得越来越远,远得像一个小黑点,他看不出那“竹竿”样了,此刻那黑点更像是一团乱糟糟蛛丝组成的线团。姜小鱼不由自主地想探寻那线头在哪里。
    忽然,预备铃响了。
    如梦醒,他赶快跑进教学楼。
    课间。姜小鱼将宋小小拉到外面的走廊尽头,这里阳光照着,别人不愿来,倒是一个清净又隐蔽的交谈地点。
    “啊,你问裴愈昨晚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宋小小喝着姜小鱼请的饮料,经过一晚的发酵,她情绪已经没那么激动了,慢慢地说起来。
    “有人上他家砸门,把警察招惹来了。”
    “为什么砸门?”
    “欠钱呗。”她趴在走廊上说:“裴愈他有个赌鬼继父,在外面赌钱输了,没钱还,债主就找上他家了。”
    “他还有一个生重病的妈妈,不知道什么病,反正躺在床上起不来。如果要治疗不知要投进去多少钱。”她叹一口气道:“这些都是我从一个群里打听来的,有个群友就住在裴愈家楼上。”
    姜小鱼还在消化。
    “小鱼,”宋小小看向他,沉重开口:“那是一个无底洞,没人能承受的。你不该陷进去。”
    姜小鱼不说话,睫毛静静地垂着。
    被逼无奈,他不得不陷进去。
    而且他同情裴愈,听到裴愈的故事,他心脏便涨得难受,他想帮他。他想助人为乐。
    “如果能帮到他……”
    “帮不了!”
    宋小小的声音骤然加重,看姜小鱼吓了一跳,她顿了顿,继续道:“我都说那是一个无底洞了,只要他妈妈一直病着,只要他继父一直赌……”
    “那他们为什么不离婚?”
    “说得简单,哪里好离了?就算离了……我看过一则新闻,女生被前男友纠缠不休,还用拳头施暴,都躺进医院了,但官方报道出来的却是用情感纠葛来结案。”
    她心里有个恶毒的想法:这俩用钱大户死干净了,裴愈才是真的自由了。她也惊讶自己的想法,丝毫不敢吐露出来。
    宋小小惆怅地望着天空,“如果我不是女生就好了。”
    姜小鱼抿了抿嘴说:“我妈妈倒是希望我是女生。”
    “为什么?”
    “好嫁人,让人家养着。”
    宋小小瞪着他,理解不了。
    姜小鱼小声道:“她觉得我以后没有出息,需要人照顾,如果是女生就方便多了。”
    “怎么,你妈觉得你以后会四肢退化吗?连自己都不能照顾自己了。”
    他没有回答,目光闪烁间,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后脑勺。然后慢慢地垂下手。
    宋小小眼神还是很奇怪,“怪不得你要追求裴愈,肯定被你妈那套如果是女生就嫁人的话术影响了,趁早离开这个歪路吧!”
    姜小鱼固执道:“我是不能放弃裴愈的。”
    那种不知名的后果,他承担不住。
    宋小小痛苦地挠头,“难道爱得那么深了吗?你一个学生,已经理解爱是什么了吗?!”
    “……”
    “算了算了,在这里不仅要晒太阳,还要听一些我不爱听的话,不跟你聊了。”她甩甩辫子,抓起那瓶茶饮料,臭着脸就走进教室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