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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章
    薛鏡辭沒說話, 腦中卻浮現出先前蕭尋被他關進死門時的眼神。
    那時候,他是真以為這人有心悔過,卻不想在蕭尋心中,追求權勢和力量勝過其他的一切。
    薛鏡辭眼神微凝, 許久才看向陣靈道:“我會想辦法破陣。”
    事到如今, 他已經無法抽身事外, 一旦蕭尋的計劃成功,整個世界都會陷入煉獄之中。
    陣靈深深地看了他與裴荒一眼,不知今日決定是對是錯, 許久才道:“我送你們離開。”
    話音落下,薛鏡辭和裴荒就被一股柔和的靈氣所包裹,等回過神時,已經落到了下界的一處城池附近。
    薛鏡辭垂眸不語, 許久才道:“若我當初不替蕭尋改命, 也許他行事不會這般順利。”
    裴荒握了握他的手,說道:“你如今已經徹底知悉天門陣法的構造,只要有足夠多的修士放出力量,就能破開陣法。”
    薛鏡辭卻搖搖頭:“單憑魔修的力量還不足以破陣。”
    天門陣法極為龐大, 幾乎覆蓋了整個天穹, 想要破開陣法需要同時攻擊九十九處陣言。
    裴荒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又從懷中掏出許忘給的信物。
    先前許望将琥珀碎片交給他的時候, 曾試圖招攬他進和光會。
    雖說裴荒那時候拒絕了,但許忘還是給了他一個信物。
    讓他若是改變心意, 就拿着信物去渝城的此處歸。
    薛鏡辭看着那信物, 是塊木牌, 上面寫着“和氣生財”四個大字。
    看着像是尋常商人懸挂在身上的裝飾。
    見他面露不解,裴荒解釋道:“師父聽說過和光會嗎?那是下界最大的散修組織。”
    薛鏡辭正要搖頭, 卻聽裴荒講起托許忘送東西之事,瞬間明白過來。
    初入上界之時,他就在一處散修雲集的山頭住過不少日子。
    那裏的散修看着獨來獨往,沒想到背後竟有一個龐大的組織。
    他眼睛亮了亮,若是再加上這股力量,或許真能破開天門陣法!
    薛鏡辭看向裴荒問:“你知道如何找到他們?”
    裴荒點頭,視線落到不遠處的渝城裏。
    天門陣法的陣靈特意将他們送至此地,也許不是巧合,而是有心讓他們去找這和光會。
    兩人進了渝城,薛鏡辭下意識朝周圍看了看。
    離開多年,這裏的鋪子竟大多沒變,還維持着以前的模樣。
    裴荒一路打聽,很快帶着薛鏡辭走入一間破落的小酒肆裏。
    看到酒肆熟悉的名字“此處歸”,薛鏡辭隐約猜到了什麽。沒想到,這和光會幕後真正的主人,就是燕行!
    但算算時間,鬼珠幻境裏的他還是個與妖族交戰的少年将軍,如今已經過去千年之久,他還能活着,想必一身修為已經到了半步飛升的境界。
    兩人進了酒肆,裏面很是雜亂破敗,也沒什麽客人,果然是此處歸一貫的風格。
    燕行神識強大,早在兩人靠近渝城時就已經察覺,早早坐在櫃臺後等他們。
    只是今日的他,卻不再是薛鏡辭先前所見的那副頹廢模樣。
    他刮去了胡子,頭發也妥貼梳好,身後背着一個劍鞘,正朝面前的酒杯裏倒酒。
    這樣看着,倒還真有幾分當年少年将軍的模樣。
    “坐。”
    燕行姿态随意地招呼兩人,仿佛多年不見的老友,只是落到兩人身上的眼神卻如火炬般,似是在研判着什麽。
    薛鏡辭喝了一口面前的酒水,發現淡而無味,竟還是那熟悉的摻了水的味道。
    只是想到鬼珠幻境裏,他與裴荒結親那夜喝的交杯酒,他忽然意識明白了什麽。
    過去他一直以為此處歸的掌櫃是個奸商,所以才往這酒水裏摻水。
    可如今想來,那交杯酒亦是寡淡至極。
    城主燕回日夜與妖族争鬥,自然是不敢好好醉一場的。
    或許燕行喝這寡淡的酒,只是想念姐姐了。
    一杯酒下肚,燕行看向薛鏡辭道:“上次那封家書,多謝。你若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的,就盡管開口。”
    薛鏡辭想起此行的目的,直言道:“我想與你聯手,一同破開天門陣法。”
    燕行原本閑适随意的姿勢微微一變,緊盯着薛鏡辭看了片刻,搖頭道:“這個不行。”
    “你如今身份不同,背後是整個魔界的勢力……”
    他的話點到為止,但薛鏡辭卻明白了。
    魔界荒蕪,這些年魔修也一直密謀破陣,想要搶奪上界的修煉資源。
    燕行雖說不屬于那些名門正派,卻也不會貿然與魔界合作。
    薛鏡辭有些着急,不知該如何勸說。畢竟陣靈之事虛無缥缈,旁人很難相信。
    裴荒悄悄捏了捏他的手,似是無聲的安慰。
    他看着燕行身上的劍鞘,問道:“你身上的這個劍鞘,是來自另一方世界吧?”
    聽到這話,燕行的神色徹底改變。
    燕家人世代守護這柄劍,傳聞此劍是由一位來自異界的皇子帶來,劍中蘊藏神秘力量,能夠破開兩處世界的結界。
    燕家的家主當年将劍交給燕回,劍鞘卻給了他。
    當年城破之時,他本應戰死在戰場上。
    卻在瀕死之時,看到身上的劍鞘驟然綻開明光,等再次睜開眼睛,就落到了另一方世界。
    那個世界的力量體系,跟這裏完全不同,修行者的實力也更為強大。
    燕行留下來學習了他們的功法,養好傷後就馬不停蹄地回來,想要報仇。
    誰知道回來後,他在在那邊不過才呆了短短的光陰,這邊卻已經是過了五百年。
    妖族已經被封印到了天門陣法裏,他想報仇也沒處去去報了。
    燕行收回思緒,冷冷看向裴荒,身上的威壓陡然增大,問道:“你怎麽會知道。”
    然後他站起身,喚出自己的本命法劍,一柄漆黑如墨的重劍,上面的花紋竟與那劍鞘一模一樣。
    見到這劍的瞬間,燕行眼神瞬間變了,甚至險些也站了起來。
    但他到底還是壓抑住了內心的激動,等着裴荒開口。
    裴荒解下劍,遞給燕行:“先前許忘邀我加入和光會,我沒有答應,如今這劍算是我的誠意。”
    見燕行要開口,裴荒打斷道:“你不必急着拒絕,且聽我把話說完。”
    “魔界一直也想破開天門陣法,目的雖與和光會不同,但殊途同歸,在達到共同的目的以前,自然不會背刺合作之人。”
    他這話說得倒是坦誠,也符合魔界一貫的作風。
    若是天門陣法真的破開,那些數不清的修煉資源,魔界修士自然是要争奪的,這卻是後話。
    燕行面上露出斟酌之色。
    和光會目前處境很不好,在上界時被謝争所率領的仙盟修士聯手絞殺,精銳力量損失不少,最後只能退至下界恢複力量。
    裴荒看出燕行似有異動,竟直接将劍放在桌上:“若你答應合作,為表誠意,這劍我也可以給你。”
    燕行呼吸一滞,許久才道:“你也知道這是把神劍,竟舍得送人?”
    裴荒毫不在意地搖搖頭:“法器終究是外物。”
    說罷,他又看向燕行身後的劍鞘:“這劍鞘你都能保存得這麽好,那麽這劍放在你這裏,也不會埋沒它的光彩。”
    燕行緊緊盯着裴荒,腦中電光火石閃過許多想法。
    當年薛鏡辭墜落天門陣法,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沒想到他消失了整整十年後,又和裴荒一起再次出現。
    唯一有可能的,是他也和自己一樣去了異世界。
    可能借助神劍開啓結界的,除了當年那位皇子的血脈後人,就是做為劍侍的燕家人。
    他沉默片刻,終究還是伸手去握住了劍,觸碰到上面的紋路,他的手竟然有些顫抖。
    燕行只是燕家的義子,一直想要成為真正的燕家人。
    此刻,當神劍入鞘之時,他的耳邊仿佛響起了當年的金戈鐵馬之聲。
    燕家的傳承,終于又在他的手上合二為一。
    他看向薛鏡辭與裴荒,問道:“談談吧,你們打算如何聯手破陣?”
    這一談,就到了深夜。
    薛鏡辭最終還是将陣靈告訴他的事情全盤托出,出乎意料的是,燕行并不覺得驚詫。
    “這些年我早就發現,天門陣法不是為了困住妖獸,而是為了殺掉它們。不然和光會破開陣法反倒将妖獸盡數放出,豈不是成了為禍人間的罪人。”
    薛鏡辭不再遲疑,又說了蕭尋的事情。
    “你說的這人我有所耳聞,短短三年就當上蕭家家主,心智手段皆是常人難以比拟,但……”
    “他年紀太輕。”
    燕行這麽一說,薛鏡辭和裴荒也有些怔住。
    不錯,這些日子以來蕭尋行事瘋癫,以至于他們聽到陣靈所言時,都覺得這是那人會做的事。
    燕行相信陣靈不會說謊,必定是親眼看到蕭尋與妖族做交易,才會說出這話。
    但蕭尋再怎麽厲害,年紀擺在這裏,哪怕是最頂尖的修煉奇才,也不可能這麽快就修煉到即将飛升的境界。
    “除非……他和你我一樣有奇緣,也進入過另一方世界。”
    兩邊時間流速不同,只有這樣,他才可能年紀輕輕就擁有如此強大的修為。
    “不過要進入那個世界,條件極為苛刻,如果沒有這劍作為媒介,就需要身上有那位皇子的血脈力量,且這力量必須極為精純才行。”
    聽了這話,裴荒忍不住微微蹙眉。
    先前他靠近蕭尋的時候,并沒有感覺到兩個人的力量在互相吞噬。
    難道蕭尋的背後還有隐藏的力量?
    燕行沒再多想這事,眼下危機将至,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做。
    他看向薛鏡辭道:“和光會裏亦有不少精通陣法的修士,你如今已見過陣法全貌,能否與他們一起繪制破陣圖,我好讓分散在各處的散修,一起協力破陣。”
    薛鏡辭點頭答應。
    裴荒也留了下來,只是暗中聯系了河妖,讓他回魔界,召集人手準備破陣之事。
    這裏之後,薛鏡辭便與和光會的其他散修一起繪制破陣圖,幾乎是日夜不休,終于趕在三日之後就畫好了破陣圖。
    裴荒望着幾乎快要燃盡的燭火,視線落到薛鏡辭眼底的烏青上,心底微微嘆息。
    他看向薛鏡辭說道:“師父,這渝城我還未曾好好逛過,不如明日一起去城中吃些東西?”
    薛鏡辭想到破陣圖已經完成,便點頭答應下來。
    裴荒又催着薛鏡辭睡覺,薛鏡辭拗不過他,只好吹熄了燭火,躺到床榻上去。
    幾日連軸轉,此刻稍微松懈下來,薛鏡辭就感覺到一陣疲憊湧來,很快便睡着了。
    裴荒替他蓋好被子,卻沒立即睡覺,而是與趕來的河妖商議事情。
    魔界諸事繁雜,他不回去,要處理的事情就更多了起來。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想和薛鏡辭分開。
    裴荒從未體會過這種感覺,明明是不同的兩個人,卻被一股力量綁在一起,只要分離片刻,就會有拉扯的痛感。
    将一衆事務都處理好,已經到了半夜。
    裴荒也有些疲累,閉眼睡到薛鏡辭身邊。兩人的氣息與呼吸交纏着,很快裴荒也放松心神,睡了過去。
    快要天亮時,薛鏡辭卻忽然驚醒。
    他翻身下了床榻,盯着桌幾上的破陣圖看了看,忽然拿起筆修改了幾處地方。
    但怎麽改,都覺得不滿意,不由得眉心微蹙。
    他扭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此刻時辰尚早,外頭還是漆黑一片,只偶爾傳來幾聲犬吠與雞鳴。
    薛鏡辭坐不住,卷起破陣圖就去了外面,敲響了附近一位散修的屋門。
    那散修本是睡眼惺忪,見薛鏡辭神色嚴肅,頓時清醒了。
    聽說是破陣圖有問題,他連忙出去叫人,不久就叫來一衆擅長陣法的散修,将小小的此處歸圍的水洩不通。
    “薛道友,這破陣圖有什麽問題?”
    薛鏡辭說道:“如今陣眼位置雖已标注清楚,但卻沒有考慮其所對應的下界位置。像是這裏……”
    他伸手點了點某處:“若我記得不錯,這裏恰好是一片沼澤,築基以下修為的修士,恐怕連站都站不穩,更遑論破陣。”
    “還有這裏……”薛鏡辭回憶片刻,說道:“似乎住着一個與世隔絕的部族,語言不通也十分排外,但卻擅長禦獸,要派些人手與那部族首領交流。”
    聽他這樣說,衆人面色驟變。
    不錯,他們這幾日研究的都是天穹上的天門陣法,但下界地域人文複雜,想要确保破陣時萬無一失,仍有許多事情要考慮。
    一時間,許多人面露慌亂之色,但聽着薛鏡辭清冷的嗓音,躁動的心也漸漸沉定下來。
    “薛道友,我這就去找之前繪制過的輿圖,對應這破陣圖。”
    “我認識一個四處雲游的散修,精通異族之語,這就讓他趕去那部族商議破陣之事。”
    衆人很快忙活起來,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地修補起破陣圖的漏洞。
    薛鏡辭這才終于松了口氣,可他心神才剛松懈一分,就忽然想起什麽,心底咯噔了一下。
    他竟然完全忘記了和裴荒的約定。
    甚至昨夜匆忙離開,也沒和裴荒說一聲要去哪裏。
    他心中陡然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慌亂。
    自己竟然又不告而別了一次。
    薛鏡辭眼中難得透出幾分不知所措的迷茫,他獨來獨往慣了,行事很少向旁人說明解釋,若是他覺得有什麽事需要即刻去做,就會将別的人和事暫時擱置。
    自然,破陣圖有缺漏之處是極為重要的事,他抛下別的也無可厚非。
    但不知為什麽,想到裴荒見不到他時也許會露出空落落的眼神,薛鏡辭的心就莫名難受了起來。
    他快步推開門,朝自己與裴荒所住的屋子趕去,心裏頭一回生出要好好解釋的念頭。
    可還沒走出幾步,薛鏡辭就看到不遠處的屋檐下,裴荒抱着個食盒在等他。
    薛鏡辭愣了愣,腳步停在原地。
    裴荒原本還在低頭溫着食盒,此刻聽見動靜,若有察覺地擡起頭。
    兩人視線交錯,裴荒笑了笑,主動朝薛鏡辭大步走過來說:“不知道你愛吃什麽,每樣都買了一些。”
    薛鏡辭卻沒接那食盒,而是輕聲道:“對不起。”
    “離開之時,應該給你留張字條,說好我要去哪才對……”
    裴荒怔了怔,沒想到薛鏡辭竟會主動與他解釋。
    他回想今日起床時,見到床榻邊空無一人,心中确實生出過一絲緊張與慌亂。
    但很快,裴荒就壓下這股念頭,起身去了城裏的酒樓,挑了些薛鏡辭愛吃的東西,然後逐門逐戶去找那個人的身影。
    好不容易找到了人,他也沒急着上前,而是靜靜等着薛鏡辭與其他人議事結束。
    裴荒捉住薛鏡辭的手暖了暖,這人的手還是和過去一樣冷,像是終年不化的寒冰。
    但裴荒卻知道,薛鏡辭的心終究是變得炙熱起來。
    他搖搖頭,伸手将薛鏡辭抱住:“我知道師父近來為這破陣之事憂心,若是還要糾結我的事情,想必會更加地勞心勞力。”
    這個人向來如此,遇到事情只會自己默默承受,從來感覺不到肩頭擔子的重量。
    裴荒不希望,自己也成為這重量的一部分。
    他是想要,能夠替這個人分擔,替他遮風避雨。
    頓了頓,裴荒道:“我做師父的弟子,做你的道侶,不是要你去為我改變什麽,只是希望你能過得更好,更開心。”
    薛鏡辭看向裴荒,下意識想要說些什麽,嘴巴卻被塞了一塊香甜軟糯的糕點。
    裴荒定定看向他,認真說道:“師父不必擔心不告而別之事。”
    “因為,我一定會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