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珂低头。
“去吧。”康熙摆了摆手。
这一回,林珂顺利地退了下去。
几日后,康熙在畅春园龙御归天,即夕移入大内发丧。
林珂远远地朝着紫禁城的方向遥遥地祭拜了一番,然后便朝着景陵而去。
景陵是康熙为自己修建的陵寝,他最终将会安葬在那里。
林珂一行在遵化州临时安顿下来。
然后,她在遵化州买下了一座院子。
天子讣告天下传,有些人总要到陵前祭扫了,没了原本的身份,可他们终归还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弟。
一时半刻的皇帝梓宫也安葬不了,那些人倒也不必着急赶路。
分散各地的人,也就陆陆续续地在遵化州这里聚合。
三月皇帝梓宫移到景陵。
胤礽的心情不好。
林珂表示理解,毕竟人家亲爹没了。
蕴端的心情也不好,到底也是老主子,这些年对他也是恩德有加的。
三只小的还好一点,毕竟隔了辈,在老康身前机会也不多。
这事弘晖是没敢对自家老婆说的,这要一说等于自曝身份。
“弟妹想办法,让我们到他老人家梓宫前拜上一拜吧。”胤礽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知道她是能办到的。
林珂沉默了片刻,才慢慢点了点头。
她其实并不是很想再动用那条线,但人情世故摆在那儿,她得通融。
前内宫大总管李德全自先皇驾崩便一直守着梓宫,如今梓宫送抵景陵,他自然也是跟来的。
然后,某一天他接到了八福晋的密信。
李德全手里还是有些得用的人的,更何况这个事怎么也得给办了,先皇临死之前还念着二爷呢。
胤礽一行到的时候,殿内殿外已经全部是自己人,不会有人泄露风声。
例行祭拜之后,林珂便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那对阴阳两隔的父子。
过了很久后,二哥哥才眼睛发红地出来。
在夜色的掩映下,一行人又悄无声息地离去。
回到城里的住所后,又遥祭了一番,次日一些人便离开了遵化州,或回西安府,或到他处另有事处理。
等到梓宫下葬,他们大约还是要再来一次的。
别人走了,林珂没走,这次随着大部队来的四喜也没走,侄少夫人那边已经不需要她了,她自然是要陪在主子身边的。
林珂在遵化州又以别人名义置办了几处院子,找了人照管。
其实,这些事交给查末尔也是一样的,也许她只是给自己找个由头留下来罢了。
留下来,远远地瞧着那座山,有意思么?
她或者也是不想回去面对二哥哥那副死了亲爹的惨淡模样,他们那一对父子之间的感情大抵也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理解的。
就挺复杂吧。
林珂又留了几日,便想着悄咪咪往江南去,这时候京城的人都忙,她应该可以趁乱把老娘弄走。
说干就干,她当即便决定起身离开。
然而,就在她决定启程的第二天夜里,她在遵化的某处宅子来了一个人。
看着一身家仆打扮的前大内总管李德全,林珂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我以为公公要等先皇下葬之后才来寻我的。”
李德全说:“老奴此时离开最合宜。”
“那行吧,先皇既让你到我这里养老,你就踏实住下来。”顿了下,她又说,“我准备起程往江南去,你看你是去西安府呢,还是跟我一道去江南看看?”
“老奴自是要中伺候您的。”
“您伺候了先皇一辈子,算是我的长辈,以后我就叫你一声李叔。”
“老奴不敢。”
“当得起,就这么着吧,先去休息,过两日咱们就动身去江南。”
“是。”
看着李德全退下,林珂呆坐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四喜便忍不住开口问:“主子怎么了?”
林珂摇头,自语似地说道:“以前我一直想着等到那一天我就自由了,可是真到了那一天,我还挺难过。”
四喜心里叹气,主子最是重情义的人,先皇对主子而言不止是一个上位者,更是一个长辈,主子会有这样的感伤她很能理解。
今晚见到了先皇身边的李公公,一下又勾起了主子的伤感,估摸着今晚又要失眠了。
如四喜所料,林珂确实是失眠了。
又见旧人,忽忆旧事。
睡不着,她就不睡了。
大半夜地耍枪弄棒的,四喜和赛海、蒙图便都陪着她。
主子这些年身体不好,但手上的功夫却一直没有丢下,只要精神允许,她总是要练上一练的。
练得累了林珂便停了下来,将枪给了上来接枪的赛海,接过四喜递来的巾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