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不是清澈的,而是黑而黏浊的,一沾上就被黏住,人与非人动弹不得,只能惊叫着。
    “我不能动了!”
    “夫君,救我。”
    “不,你们快逃,不要管我。”
    “爹娘,快起来。”
    “儿啊,你快逃吧。”
    浊黏的水,在城内流淌,藉由水渠散播,再浸润又浸润土里,影响每一个需要土地与水滋养的人与非人,被黑水染污的愈来愈多,小草、鲜花、灌木、乔木、大树都开始变黑,牛羊陷溺其中,哀哀鸣哞。
    有一股又一股墨绿色的力量,从木府传播开来。
    “是姑娘!姑娘来救我们了!”
    “但是,姑娘病重啊!”
    “姑娘痊愈了?”
    “真的吗?”
    人与非人深深期盼,全都摒住气息,远远的望着木府。
    他们失望了。
    墨绿色的力量,催动存有恶意的人与非人开始行动。他们筹备已久,在暗中偷偷的偷偷的蠢动蛰伏,为的就是等待这个时候。
    时候到了。
    终于啊,时候到了。
    静待在山麓上的几个黑影,已经站在原地,有的是好几天,有的是好几旬,有的是好几个月的,人形与动物模样,双眼都漆黑无神,开始摇摆的往山上攀爬。
    他们来到悬崖边,颈项下垂,漆黑的眼里映着陷溺黑水的砚城。然后——爆炸。
    砰!
    无数的孢子爆出,飞扬在天际,随着邪风吹送,洒落再洒落。
    同时,许多久久站立在街道上、房屋里,水泉里,以及最隐蔽处,被真菌寄生的外来人与非人们,也受到同伴感应,一齐爆裂开来。
    孢子飞散,让病得重的够更痛苦,没有病的也倒下了。
    风鬼们鼓起双颊,呼呼呼的吹得风啸刺耳,它们欢腾的笑着,把孢子送往原本就住在砚城里的人与非人,痛苦的惨叫为它们助兴,奔腾得更得意畅快。
    “时候到了。”风鬼们太开心了。
    容貌俊逸如仙,实则为魔的公子,白色的衣衫飘动,凌空往下俯视着整座砚城,嘴角噙着笑意,看着人与非人们受苦。他的魔力回来了,更强大的影响着整座砚城,透过自己跟左手香布下的每颗棋子,在这时一起发动猛攻。
    “时候到了。”他长长的衣袖一抛。
    黑色的恶力飞出,撞击山麓上,鹦鹉化成的巨石。
    轰啦!
    鹦鹉巨石破开一个洞,吐出阵阵雾气,全都是有毒的瘴厉之气,闻到的人与非人都纷纷倒下。
    “很好。”公子说道,在空中一手倚着膝,一手轻抵下巴,目光灼灼跳燃恶火,直视着砚城中的木府。
    “妳说的对,有帮手很方便,这要谢谢妳教会我这点。”他从容笑着,伸出一只手,指尖凝出最黑最毒的一滴恶露,洒进木府里。
    恶露落下,没有溅起,迅速渗透木府。
    花木枯萎,墙毁砖破,已经很难支撑的结界,因为受到污损,一一瓦解消失殆尽,黑水涌现出来,灰衣人都被染黑,一张张硬眉硬眼的脸,转向大厅,冷冷的望着。
    “妳的道具,我就接收了。”
    大厅的结界薄弱得透明,仅剩一层薄膜,如泡沫般强撑,不断抖颤着。
    雷刚站在其中,一手持着大刀,另一手护卫着怀中稠衣无色,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的姑娘。她的气息很微弱,血吐得太多,连发色都白如秋霜,毫无生气的垂落在地上。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雷刚紧抱着,怀中连温度都慢慢降低的心爱女子。他会用魂魄捍卫她,就算魂飞魄散也不足惜。
    “你的性格我当然知道。”公子冷眼睥睨,微微笑着。“但是,你阻止不了我。”
    米色的纸张飞来,落到雷刚面前,四角紧卷成双手跟双足,上方出现头颈,正面浮出清晰眉目。
    “喂,还有我呢!”信妖嘎啦嘎啦的叫,强压着害怕。“我也不会让你这臭魔,伤害姑娘一根头发的!听到没有!”
    公子挑眉,冷笑出声。
    “妈的,笑什么笑?还哼哼,”信妖嘎嘎叫,因为太害怕了,到这时反倒生出勇气来,指着空中叫嚣。“你太没有礼貌了!”
    “就你一个区区信妖,能做什么?”他不恼怒,反而笑意更深。
    “哼,看,现在换我哼哼了!”信妖叉着腰,“告诉你,就怕你吓得尿裤子,老子烧不掉、撕不烂,火不能融、水不能淹,雷不能殛、电不能燬,我——”
    公子只说了一个字。
    “破。”
    蓦地,信妖的中心穿了洞,黑脓腐蚀成圆,一口一口滋啦滋啦的往外慢慢扩张。
    “啊,你做了什么?”它惨叫不已,一声比一声高,用手去抹黑脓,却连手也被腐蚀,左掌滋啦滋啦就被吃完,还往手腕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