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没有分心,注视着狂乱的公子。
    “妳这可恶的女人!竟骗了我一次又一次!”魔啸响起,回荡在砚城内外,恨到不能再恨。
    “你也很不容易,被我那么大量的神血烧灼,要从丁点灰烬,回复到有影有身躯,你吃了多少肝脏?”她俏脸凝霜,喝叱逼问。“除了砚城里的人之外,那些被流言吸引来的人与非人,还有多少,是被你取食的?”
    人的肝、鬼的肝、妖物的肝、精怪的肝,甚至还有魔的肝。
    贪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以为进了砚城,就能有好处,或是白占房屋土地与坟墓的人与非人,都成了公子滋补的食物,许多已经死去,就算没有死的,也离死不远了。
    “我不在乎!那些人与非人,全都死不足惜。”魔在笑,笑得像哭。
    他失去云英了?
    可他爱着云英啊!好爱好爱。
    那姑娘呢?
    魔转过头来,视线落在雷刚身上。
    “你陪着她做戏?”魔问着,语音满是邪浓恶意。
    姑娘立刻伸手,抚上雷刚的胸口。这是她的爱,也是她的弱点。
    “他与我心意相通。”她说道。
    魔却不理会,只对雷刚说道:
    “你不知道这件事吧?”看那表情,魔就知道了,于是散播出更多怀疑的种子,知道都会落在雷刚心里,生根茁壮。
    “她在骗你,就像她当初,骗她的丈夫,那个大妖一样!”魔一边笑、一边哭,专心致意的说着:
    “她在骗你!”
    握着魔心的小手,蓦地一捏。
    黑石迸碎,灰飞烟灭。
    魔张大嘴,不能言语,朝夜空抖颤着舌,影子消失了。
    但是,魔形仍在。
    姑娘神色一凛。毁去魔心,就该了除魔,公子也该化为灰烬才是,但她却亲眼看见,魔仍有行在。
    “怎么回事?”雷刚警觉,看出她神色有异。就算心有怀疑,这时也暂且抛下不理。
    “我毁去的,是魔心硬的部分,软的部分还没有毁去。”计中有计,设了连环计,万般盘算、千方百计,却还是遗漏了这一点。
    倏地,墨绿色的力量收摄,集中回木府,而中心点就在众人身后。
    “左手香。”姑娘转过头去,看见皮肤白中透青、神色清冷的女子。
    原本墨黑得近乎黑,根根有丝绸光泽,被细心保养,用牛角梳沾茶花油,梳理得很是美丽的长发,都枯槁化白了。
    释放太多力量,她的生命缩短,也失去自傲的长发。
    “那部分的魔心,被我藏得很好。”左手香冷冷淡淡的说,为了心爱的男人,还维持着美貌的容颜。“就算是妳,也找不到。”
    姑娘叹息,伸出手来。
    “再跟我合作吧,”她劝说着,没有左手香协助,实在是一大亏损。“我不计较以前,也不计较妳这次的背叛。”药中的毒斟酌得太好,她起先也没发觉,发觉后也不动声色,反而利用毒性来计时,知道毒下得愈重,就愈是接近公子逆袭的时间。
    “不可能了。”左手香扯唇一笑,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妳有妳要守护的,而我有我的。”
    “吴存不会希望妳这么做的。”她太危险,太接近黑暗的力量了。左手香要是魔化,那就太过可惜。
    “我会抚去他的担忧。”她不让心爱的男人烦忧,所有忧虑与危险,她都承担下来。
    “左手香——”姑娘叫唤着,难得焦急了。
    干枯的白发落在地上,汲取公子的魔力,白发渐渐漆黑,浓得没有看不见一丝光亮。黑暗的力量得来比较快速,也太过诱惑,修练需要千年,魔化只需要一瞬间。
    左手香化为魔。
    仍旧是长发乌黑,容颜清冷,双手美得不可思议的她,得到黑暗力量,比之前更强大。
    她伸手召唤,吴存走了出来,神智恍惚,已经被下了封印,不知道这夜发生的事情。纤瘦的她,转身背起高大的吴存,脚步起先还有些颠簸,但勉强站住了。
    “再见的时候,不是妳死,就是我亡了。”左手香说着,吃力的背着吴存,分手抓住公子残余的魔躯,跳跃进夜色中。
    信妖哇哇大叫。
    “怎么可以让他们跑了?”它收折成纸鸢,急忙就要跟去。“臭泥鳅,我们上!”
    黑龙长须扭拧,前怨未了要追去。见红也紧紧跟随,不论黑龙去哪里,天涯海角、神境炼狱都毫不迟疑。
    “别追了。”姑娘阻止了众人。“现在,你们敌不过她。”就连自己能不能敌过,都很难说。
    “难道就这样放他们走吗?”信妖很着急,下两角扭来扭去的,实在不甘心。它可是被吃了一个大洞耶!
    “我要先歇歇。”姑娘轻轻说,“我很累,要先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