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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41 章
    趙六指死了沒關系, 他的屍體還在啊!
    就算是時過多年,他的屍體爛了,但魂兒總歸是跑不了的啊!
    別人或許拿死人沒辦法, 但是換成李九娘這個純陰捉鬼聖體,還不是手拿把掐?
    喬翎心思迅速轉動起來, 就此有了主意。
    說幹就幹,她風風火火地出去,跟崔少尹交待了一句:“崔少尹, 你要是有事的話就先走,我出去辦點事,晚點回來!”
    崔少尹納悶兒了:“你還要幹什麽啊?”
    喬翎拎着鐵鍬, 悄悄告訴他:“我可能得去挖個墳!”
    崔少尹頭腦一陣轟鳴, 半晌過去,才默默道:“……很好, 很有精神。”
    喬翎到李九娘鋪子裏的時候, 後者才剛吃完飯,見喬翎匆忙過來, 不免訝異:“喬少尹怎麽會在這時候過來?”
    喬翎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了。
    “可以試試。”
    李九娘應允下來, 只是同時她也說:“從趙六指辭世到如今, 也有将近十八年了, 究竟能不能招到他的魂, 我是不敢作保的……”
    喬翎說:“盡力而為便是了。”
    李九娘叫店裏邊的紙人負責照應生意, 又叫上李十七同行——他可以幹活, 免得到時候還得自己跟喬少尹動手。
    她做的是棺材生意, 谙熟神都本地的喪葬風俗。
    出城的路上, 李九娘告訴喬翎:“神都城內外居民的殡葬地都是有着具體規定的,每個村子都有固定的地方, 不能亂埋。”
    “人在他鄉亡故的,即便屍身無法運載回神都,此後多半也會建衣冠冢,以此招魂,喚其回鄉,這是落葉歸根。”
    她知道這會兒多半要去挖墳,還問喬翎:“是否要去告知趙家人一聲?”
    喬翎思忖之後,搖頭說:“先去墓地看看再說。”
    彼時已經是冬日,天寒地凍,萬物凋零,出城之後幾人選了小路上山,一路上都沒有遇見過什麽人。
    趙六指所在的村子裏大概沒出過什麽了不得的人物,突出表現為上山的路不算好走,顯然沒有正經地修葺過。
    路邊的植物在經歷了一個茂盛的夏天之後,冬日裏頹廢地傾斜着身體,東倒西歪。
    李十七走在前邊,捎帶着将攔路的野草和幹枯之後的僵硬木杆兒推向兩邊,給後邊兩人開出一條道路來。
    如是走了将近兩刻鐘,才到了她們此行的目的地。
    趙六指是個無賴,不事生産,死的時候幾個孩子都還年幼,無力安葬父親,好在父母還在,家境不錯,尚且有幾分積蓄,做主替兒媳婦出錢,好歹安葬了兒子。
    李十七根據他的名字,尋到了對應的墓碑。
    趙六指墳墓所處的地方有點偏,旁邊種了棵柏樹。
    墳上是一片茂密的枯黃,只等到來年春天,便會再度蓬勃地生長起來,墳前磚石鋪成的地面已經有了裂縫,上邊殘留着天長日久紙錢焚燒後熏染出的一點餘痕。
    他在那墓碑面前站定,叫那兩人:“在這兒!”
    喬翎與李九娘應聲過去,到了地方定睛一看,喬翎不由得怔住了。
    李九娘也怔住了。
    她蹙起眉來,神情疑惑,低聲道:“墳墓裏……沒有死氣。”
    “因為裏邊沒有屍體。”喬翎手扶下颚,心有思量。
    是當日沒有尋到趙六指的屍體,所以草草當成衣冠冢葬了,還是說,趙六指根本沒有死?!
    衣冠冢的可能性很小。
    因為死後沒有尋到屍首,這該是件大事,張家夫婦怎麽可能不提?
    可這麽一想,問題就出來了。
    就在張家夫婦的兒子被錢家“收養”的幾個月後,牽線搭橋,辦成這事兒的趙六指就落水淹死了。
    但是現在卻又發現,他的墳墓裏根本沒有屍體。
    喬翎心生猜測:“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死,而是在察覺到有人意欲将他滅口之後,設法假死了!”
    李九娘道:“可是沒有證據佐證……”
    略微頓了頓,她說:“最好還是不要貿然去找趙六指的家人,如果這是真的,咱們過去,叫外人知道了,或許會給他們帶來殺身之禍。”
    喬翎眼睛亮亮地笑了起來:“我知道去哪裏找證據!”
    ……
    再度回到京兆獄之後,喬翎火速提了張某來問話,見到人之後,便開門見山道:“你說你是跟趙六指賭錢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候你又窮困潦倒,想必趙六指的境遇也很不如意咯?”
    張某不明白她為什麽會這麽問,但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不錯……”
    喬翎又問:“你們有欠賭坊的債嗎?”
    張某短暫地緘默了一會兒,終于還是點了點頭。
    喬翎順勢問了下去:“賭坊的人要去催債,你們卻還不上,賭坊裏的打手會怎麽折磨你們?”
    張某臉色蒼白,瑟瑟道:“他們,他們會把我們丢到河裏去,等我們快要咽氣的時候再撈出來……”
    李九娘聽到此處,福至心靈,不由得同喬翎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底看到了幾分了然。
    趙六指是個很狡猾的無賴。
    最開始他可能是不會水的,但是在被賭坊的人折磨過幾回之後,他很可能悄悄去學會了游泳!
    再之後幕後之人想要滅口,又不願搞成兇殺案惹人注目,便順理成章地想到了淹死他這條出路。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趙六指隐瞞着所有人學會了游泳,他沒有死,且成功地騙過了幕後之人!
    只是逃出生天的趙六指也意識到,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這回殺不了他,下次呢?
    且還容易将禍事牽連到家人身上。
    所以他索性死了,掩人耳目,一了百了。
    喬翎站起身來:“找一找戶房的記檔,看趙六指的妻子改嫁了沒有,當初趙六指死的時候還很年輕,孩子又小,如果她沒有改嫁的話,夫妻倆多半還有聯系……”
    李九娘循着另一條線開始推算:“如果趙六指真的沒有死的話,那他這些年是去了哪裏?就在神都,還是遠走高飛了?他是個名義上的死人,也已經在京兆府消除了戶籍,他能去哪裏?”
    “亦或者說,他想方設法,尋了個假戶籍用着?”
    喬翎若有所思:“或許我們該查一查神都城裏的灰色地界。”
    貓有貓道,鼠有鼠道,神都城裏有光明的一面,當然也會有不能見光的地下世界。
    喬翎就這事兒去問崔少尹。
    崔少尹有點無奈,玩笑道:“喬少尹,你是真的勤勉啊,一天到晚都沒能坐下來喘口氣吧?”
    他給喬翎倒了水,又不無感慨地說:“我怎麽覺得無論什麽案子,叫你那麽一查,最後都會拔出蘿蔔帶出泥,得到一個十分了不得的真相呢!”
    國子學的舞弊案最後扯出了李祭酒和北尊,這個案子又準備扯出誰來啊?
    喬翎捧着杯子一邊喝水,一邊給自己叫屈:“哪兒有!”
    好像我喬喬有多可怕似的!
    崔少尹搖頭失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同她闡述了其中的門道。
    “那些人啊,表面上跟朝廷,亦或者說是跟官府井水不犯河水,不過這也就只是表面罷了。”
    “雖說是灰色地帶,但實際上,裏邊有許多人是朝廷安插其中的探子,亦或者多多少少地帶着點官家背景。尤其是諸如內衛衙門等情報機關,乃至于十六衛之類的那些機構……”
    “而在除此之外,譬如說江湖術士,武林高手,三教九流,鹽幫,漕幫,賭坊,妓院,酒樓,等等等等,影影綽綽地,也都能在那兒尋到。”
    崔少尹自己并不是很懂,因為他其實也是不久之前跟太叔洪一起到任的。
    不過同時他也說:“或許你可以去尋一尋劉四郎?他在內衛衙門做事,想必應該谙熟此道。”
    喬翎記下了:“好。”
    這時候太陽已經落下來了,晚霞漫天,她想着做事要一氣呵成,索性同李九娘一道跑了一趟劉府。
    承恩公死後,承恩公府也正式地分了家,承恩公與大苗夫人的長子襲了承恩侯的爵位。
    劉四郎很憐惜這個少年喪父的侄子,作為叔父,留下來幫他穩定住侯府的局面之後,又去請大苗夫人前來坐鎮。
    他畢竟是叔叔,兄長故去之後,暫時幫襯一下侄子,這沒什麽可說道的,但長久地住在那兒,未免就有瓜田李下之嫌了。
    反倒是大苗夫人作為承恩侯的母親,對外可以進行夫人社交,對內也可以以承恩侯之母的身份彈壓他的庶出弟妹和承恩公留下的姨娘們,身份上反倒适宜。
    喬翎協同李九娘過去的時候,劉四郎與妻子太叔氏正在吃飯,聽說這位來了,夫妻倆都有點疑惑。素來兩邊也沒什麽交際啊……
    面面相觑幾瞬,又一道起身去迎。
    喬翎進門之後,先自告罪一聲,也不拖沓,沒提張氏夫婦的案子,麻利地将自己的訴求說了。
    劉四郎倒也是個爽利人,馬上就道:“五年以前,神都城地下非官方的領頭人物是大名鼎鼎的游俠郭瑛,現在麽,執牛耳的隐隐成了她的養子,小俠郭生……”
    喬翎聽得很茫然:“我從沒有聽說過這兩個人……”
    劉四郎莞爾道:“因為從前,她們從不會跟喬太太發生交集吧。”
    說話的功夫,太叔氏親自送了茶過來,以一種看似漫不經心地語氣問了出來:“是神都城裏新出了什麽事嗎,喬少尹?我怎麽一點都沒聽說呢。”
    這熟悉的吃瓜感……
    喬翎忽然間想起來,噢,太叔氏是太叔京兆的親侄女……
    這就不奇怪了……
    雖然跟太叔洪關系親近,但案情未明之前,喬翎不好對外洩露消息,當下婉拒道:“一樁小案子而已,沒什麽了不得的地方。”
    轉而又看向劉四郎,等着他繼續解釋郭瑛、郭生這二人之間的關系。
    劉四郎見狀,不由得失笑,笑完之後,神色正色起來:“郭瑛此人出身寒門,早年往西都游覽,得到了先古時候的傳承,據說,中朝曾經有意收攏她,只是最終卻被她拒絕了……”
    “她是江湖人士,倒是沒有什麽匪氣,行事坦蕩,為人公允。我機緣巧合,曾經見過她一次,看起來仿佛三十出頭一般,但根據她的過往來推算,她起碼也該有六十歲了。”
    又說:“江湖與朝堂泾渭分明,若是有了恩怨,多半也不會報與朝廷處置,又因為郭瑛是江湖前輩,品行可靠,聲名赫赫,倒也有許多人會去找她裁決。”
    “神都境內若是出現了涉及到江湖人士的案子,有司也會遣人過去,請她協助,只要訴求合理,她還是很好說話的。”
    頓了頓,劉四郎繼續道:“前些年她露面還多一些,但是到了近幾年,尤其是這一二年間,已經很少出來了,神都城內的幾個情報機構內部有所傳言,好像是郭瑛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倒是她的義子郭生,逐漸開始代替義母處事了。”
    喬翎問:“也就是說,如果我想要借用地下世界的關系去尋人,現在該找的是郭生咯?”
    劉四郎輕嘆口氣,卻說:“最好還是去找郭瑛。郭生這個人,有些桀骜不馴,少年人總是這樣的,也只有他義母能降得住他……”
    說着,他從書房裏尋到檔案袋,遞了過去。
    喬翎道一聲謝,打開來一瞧,裏頭是兩張畫像。
    頭一張是個三十歲上下的女子,容貌中正,目光堅毅。
    第二張卻是個青年,眉毛濃黑,鼻子高高的,面容英氣,一看就是不太好說話的那種人。
    李九娘進門之後幾乎就沒說過話,這會兒看到那張畫像,不由得極輕地“咦?”了一聲。
    很訝異的。
    喬翎聽到了,只是當時沒有問,等出了劉府之後,才說:“怎麽,你認識郭瑛,還是認識郭生?”
    李九娘不無驚奇地告訴她:“喬太太,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那個曾經潛入到我店裏去的小賊?”
    ……
    入夜時分。
    小俠郭生收到了一張拜帖,下屬告訴他,京兆府的某位官員想請他出去喝茶。
    郭生想也沒想,就給推了:“我馬上就要往西都去,哪有時間出去喝茶?”
    “再說,我也不愛跟陌生人說話。”
    義母的病症發作地愈發厲害了,全天下的名義幾乎都找過了,也沒什麽用。
    甚至于中朝那邊都無計可施。
    他打算往西都的那處洞窟裏去看看,是否可以尋到解決的辦法。
    再一轉頭,就見那下屬神色遲疑地站在那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郭生微露愠色:“你怎麽還在這兒?”
    下屬踯躅着捧過來一個盒子:“送帖子過來的人說,您看完裏邊的東西,一定會去的。”
    郭生面露嗤色,道:“這種級別的激将法,我三歲就不會上當了!”
    他說:“扔出去!”
    下屬猶豫着說:“可是來人也說了,裏面的東西是有靈性的,已經送給您,就不是能推脫掉的了。直接扔掉的話,它還是會回來找您的……”
    郭生眉毛一挑,慢悠悠道:“我等着它回來!”
    他一指門外:“就現在,你,還有盒子,一起出去!”
    下屬暗嘆口氣,抱着盒子出去了。
    郭生不好奇,但下屬自己卻好奇,等出了門之後,見左右無人,他抱着那個盒子晃了晃,卻沒聽見什麽動靜。
    遲疑再三,他還是把盒子打開了。
    裏邊裝着一張紙條。
    下屬展開來瞧了一眼,臉色随即變得古怪起來……
    ……
    冬日夜裏的風很大,即便将門窗緊閉,也能夠聽見怒號的風聲。
    郭生料理完手頭的事情,便關上書房的門,預備着回卧房去睡覺。
    從書房到卧房,只間隔了一條長廊。
    郭生不習慣叫人在左右侍奉,身邊也沒有仆從,獨自持着一盞燈,就着那點光亮,往卧房去。
    推開門的那個剎那,一陣幽風拂來,他手裏的蠟燭熄滅了。
    燈芯浮起了一條細細的白煙。
    郭生不喜歡這個味道。
    他伸手過去,拇指與食指交疊,預備着将燈芯徹底滅掉。
    也就在這個瞬間,好像有人在他耳邊輕吹了口氣似的,那一縷白煙忽然間歪斜了身體,朝着另一個方向去了……
    郭生冷笑一聲,同時單手拔刀:“什麽人?裝神弄鬼!”
    臉上顯露怒色,他心裏卻很平靜,屏氣息聲,透過已經打開的門扉環顧卧房全景,尤其是那些能藏人的地方。
    可是沒有人。
    郭生也不在意,提刀進去,大喇喇地坐在塌上,開始閉目養神,靜待來敵。
    夜色這樣寂寥,只有風不住地在呼嘯,床上的帳子無風自動,忽然間,窗外傳來了一聲貓叫,緊接着,房門被人叩響了。
    咚,咚,咚。
    很輕的三下。
    終于來了!
    郭生立時起身,步履迅捷如風——那兩扇門本就是他進屋時推開的,甚至于沒有将其合上,這會兒都還開着一扇,來人要是想躲,那可不容易!
    郭生感受到一股自頭腦深處迸發出的興奮,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察覺到對手的氣息,想必一定是位頂尖的高手了!
    靈魂因為危險而發出了戰栗,他謹慎地推開了另一扇門,終于見到了擺在他門前的,那雙紅色繡花鞋……
    紅色繡花鞋!!!
    那熟悉的顏色!!!
    那熟悉的花樣!!!
    幾年前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夜晚……
    救命!
    死去的記憶在攻擊我!!!
    深更半夜,一個鋼鐵少男默默地碎掉了。
    郭生原地倒下,暈厥過去。
    約莫半刻鐘之後,他幽幽醒來。
    發現紅色繡花鞋還在原地。
    郭生面如土色,瑟瑟發抖——好想再暈過去一次啊!
    他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後退了幾步,小心翼翼地收起刀,然後小心翼翼地開了口:“這位心地善良、從不濫殺無辜的好心姐姐,首先,小弟無意冒犯……”
    “其次,相見即是有緣……”
    說到這兒,郭生忽覺不對,趕忙開始保命前綴:“噢,對不起姐姐,并不是那個有緣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是那種見一次面就死皮賴臉跟漂亮姐姐拉關系的油男,也沒有任何自視甚高想要跟您發生點什麽的妄想。”
    “我就是純粹覺得我們能遇上兩次,這真的很有緣!”
    郭生繼續瘋狂疊甲:“如果我的話讓您感到冒犯的話,那一定不是我的本意,請您務必要原諒——”
    說到這兒,他又覺得不對,當下卑躬屈膝道:“這個‘務必’其實只是一種希望,并不是我膽大包天的要求您該怎麽做……”
    一席話說出來,郭生滿頭大汗,兩股戰戰,最後朝那雙紅色繡花鞋鞠了一躬,很有禮貌地說:“總而言之,這座房子現在是姐姐你的了……”
    “深夜出現在姐姐家裏的我,真是太糟糕了!”
    “姐姐您好~姐姐再見~糟糕的我,這就離開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