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得追溯到那一年的十一月,电视台接到一封匿名信,说在郊区某个楼里,存在违规补课现象,和信一块儿寄来的还有几张看着就是偷拍的照片。那段时间,正好是教育改革,要求减负的当口。台领导对这事儿非常重视,立刻安排乔一成和宋清远去暗访调查。
    第二天一大早,乔一成混乱塞了几口莫三鼻摊的葱油饼就出发了。因为是偷偷调查,不能大张旗鼓,所以也不能开电视台的车。宋清远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辆又旧又脏的桑塔纳,一路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下车的时候,乔一成差点儿把早饭给吐出来。他们根据匿名信上写的地址和照片,七拐八弯,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幢不起眼的三层小楼。外观墙体斑驳的楼房上,连块招牌都没有。
    “这看着像危房,怕不是骗我们吧?”宋清远踢开脚边的一块废弃钢材,怀疑地说。
    乔一成正要答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后便有个男人问道:“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乔一成回头,见是个保安模样的中年大叔,立刻笑着递了根烟过去,装糊涂地问他:“听说这儿有个补习学校的,您知道吗?”
    “没听说过,”中年人接过烟别在耳朵后面,狐疑地盯着他俩,“谁跟你们说的?”
    “不能够呀!”乔一成露出惊讶的神情,看了眼一边的宋清远,接着道,“我闺女跟我说了,他们学习委员就在这儿上的补习班。单门课二十次一个课程,收费三百;三门主课都报的话打折,一共八百。难道我女儿记错地方了?”
    中年人见乔一成把价格和打折都说得没错,心里的怀疑渐渐打消了,试探着问道:“你俩瞅着年纪不大,已经有孩子了?”
    “我不是南京本地人,我们乡下结婚早。”乔一成见对方松口了,立刻接话道,“现在在南京有了工作,上学期刚把孩子接过来。到底是大城市的教育好啊!这是我远房表弟,说替他侄子也来问问。”
    中年人也是从外地来打工的,乔一成这话倒是引起了他的共鸣。他把耳朵后的烟拿在了手里,乔一成立刻眼明手快地给他点上。这一来一回,中年人是彻底没了怀疑,他吸了口烟冲楼房努了努嘴:“你们来早了,九点才开门呢!今天来了也报不上,得先拿套卷子回去给孩子做,根据水平决定班级和课程长度。对了,还得交两百押金才能拿试卷。”
    “押金这么贵?!”
    “那可不?你要拿了不来了呢?这些可都是学校的资源,老师自己出的题。知识哪有免费的?孩子的教育可是最大的投资,两百都不舍得出可不行啊小老弟。”
    “嗨,这是哪儿的话,穷什么都不能穷教育。”
    问完这些,乔一成借口去路口放水,便和宋清远离开了。两人一路走,一路商量之后的对策。既然是暗访,就要做好拉长线的准备。他俩开着车在那片区域转了一圈,在离小楼二十多分钟车程的地方找到了一家招待所,虽然条件是简陋了些,但胜在不起眼,够隐蔽。两人一合计,便先预付了一周的房费。等到九点补习班开始后,他俩又假装成为孩子学习发愁的家长,一人付了两百押金,拿了几套卷子回去。台里预备把这事儿作为年底的专题报道之一,因此尽管对方没开发票,领导还是很慷慨地给他们报销了押金,顺带连住宿费也一并出了,还给宋清远申请了一个便携式摄像机。装备都齐全了,两人这天便早早回家收拾收拾,准备明天开始的硬仗。
    这天正好是莫三鼻的轮休,乔一成回到家时,他正拎着个拖把在拖地。见到人进来有些意外,随口便说了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犯错误被台里开了?”
    “滚你的!”乔一成把包挂在门后的挂钩上,换上拖鞋走进屋子,路过莫三鼻时抬脚踢了他一下。
    “哎哟,完了完了,这小腿指定断了。”
    乔一成被莫三鼻那夸张的模样给逗笑了,便也配合他表演起来,皱着眉一脸担忧地说:“那可怎么办?我们老乔家不养废人,我只能去找其他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了。”
    “你敢?!”莫三鼻将拖把往边上一扔,直接就把乔一成压在沙发上,恶狠狠地问他,“让他先试试老子的拳头。”
    乔一成捏了捏莫三鼻鼓鼓的手臂肌肉,又抬脚蹭了蹭他的小腿,懒洋洋地说:“知道你厉害,我腰现在还酸呢,你给我按按。”
    莫三鼻一听这话,索性把人扛到了床上,一边胡乱亲着对方,一边喘着粗气说:“一会儿一块儿按。”
    “哎,你这人,大白天的……”
    等乔一成再醒过来,已经是傍晚了。莫三鼻早把家里打扫干净了,这会儿正在厨房煮面。两人坐在餐桌上头对头嗦面时,乔一成跟他说了明天开始暂时不回来的事儿。他不想莫三鼻担心,便骗他说是去邻市出差。乔一成这工作确实时常各地跑,莫三鼻也不疑有他,点点头让他多带点厚衣服,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