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冉回过头,却并没有吭声,而是站在那看着他。
秦景林起身,走到凤冉面前道:“你若什么都不知道,断不会把我叫过来。你知道他说的是谁,也知道这件事对我多重要,我必须知道。”
“可以按照鸣凤阁的规矩来,多高的价我都能出!”
秦景林眼神坚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凤冉目光扫了眼隔壁,叹了口气轻声道:“权玉书,苍穹谷老谷主的师弟,舒星飞的师父。”
舒星飞?那不就是穆以澜的师父?
秦景林迅速回忆,他记得上一次饮酒之时曾提起,正是因为他们的师父去世,穆以澜才进宫的。
“看来太子殿下知道要去哪了。”
秦景林抬眸:“明日我派人将银钱送上,多谢阁主。”
“不必了。”
秦景林抬起的手停在空中。
“太子的人情可是几点银两买的来的?孰轻孰重,小女还是分得清的。”
凤冉歪着头笑眯眯的,秦景林转过身低头:“景林领情了。”
他很清楚凤冉口中所谓的人情恐怕这辈子都用不上,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他安心罢了。
眼前这个局势,他当然于此领情。
岳王的事情是虚惊一场,可他心里却有了新的疑问。
本打算趁着将岳王送回府的机会问一下,但想来清醒的岳王并不会说出什么。
虽然那位老谷主的事情他不清楚,可母后当年病逝,若真的有什么问题,恐怕父皇脱不了干系,岳王又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跟他这个太子说什么?
既然得不到什么消息,他不如装作一切都不知情。
将岳王顺利送上马车后,秦景林的马车跟在车队后面回到岳王府。
岳王妃千恩万谢,将宿醉的岳王送回房中,秦景林则先一步回了宫。
东宫静悄悄,秦景林等了许久,穆以澜才缓缓出现。
“坐。”
秦景林将手中的茶杯递到穆以澜座位前,穆以澜却没有动,而是站在那静静的望着秦景林。
“殿下想要知道什么?”
秦景林晃着手中的茶杯,茶水随着动作在光滑的杯壁滚动,却始终没有洒落一滴。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与舒星飞都是苍穹谷的,那你入宫这么多年,是为了寻找师父死亡的真相吗?”
穆以澜点头。
“结果呢?”
穆以澜眉头轻抬,刚要开口,秦景林就出声打断:“别说什么都没找到,我不需要被搪塞。你如今手握天枢阁,是父皇身边最信任的人,我不相信你什么都没查出。”
“权玉书,是怎么死的?”
大概是许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又或者没想到秦景林会知道这个名字,穆以澜的眉头轻皱。
“自杀。”
秦景林失笑,嘲讽道:“这么荒唐的结果,你不会真的以为——”
“我入宫第二年,便查到了当年跟在我师父身边的人。再加上种种证据,几乎可以确定了。”
屋中一阵沉默,秦景林始终没有接话。
“其实早在谷中的时候我们便猜到这样的结果了。”
“什么意思?”
穆以澜拿起桌上的茶杯,却始终没有喝下。
“当年,他三日前接到消息,马不停蹄赶往京城。而今日,是他的祭日。”
“三日前...”
秦景林喃喃。
那是他母亲的祭日!
他母后和权玉书...
“他们...是什么关系?”
“殿下说血缘吗?血缘上毫无关系。甚至,他们只是年幼相识,毕竟还没长多大,先皇后就入了宫。”
“可他却在赶到京城之时,就自尽了?”
“很可笑吧,居然会有人为了别人的女人甘愿自尽。”
秦景林脑里充满质疑。
“他若真的爱她,怎么可能连死因都不查就殉情?”
第一百一十二章 穆以澜!
穆以澜的表情没变,秦景林却看出了什么。
“他知道她为什么会死,难道母后她真的是病逝吗?”
秦景林手一松,茶杯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水花溅了一地,弄湿他的鞋袜,可他却没感觉到一般。
看着秦景林失魂落魄的模样,穆以澜心里一阵抽痛,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茶杯,伸手用袖口轻轻擦拭秦景林鞋上的水渍。
“殿下觉得呢?”
穆以澜的声音传入耳朵,秦景林猛地蹲下身,双手抱住穆以澜肩膀定定的看着他:“我也不知道,他是我的父皇啊,我当然希望自己母后的死与他无关!”
“可是...”
秦景林哽咽,身体向后靠向椅子,整个人坐在地上,像只无助的猫将自己蜷缩在一起,试图以此找寻安全感。
“在查过我师父之后,我确实又查了先皇后病逝之事,毕竟皇宫中这种手腕甚多,查先皇后,也是为了最后确认师父的死因。”
“所以呢?是病逝?”
秦景林的眼中有泪,委屈的蜷缩着双腿愣愣的看着穆以澜。
他多么渴望听到穆以澜的回答,却又害怕那回答会让他带着仇恨。
穆以澜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他的痛苦,声音冰冷的道:“是中毒身亡。”
“当年先皇后逝世后,皇宫中以祈福之名放出了不少人,其中皇后宫中的几乎都被清洗了一遍。”
“我追随着当年的线索查下去,发现那个时候出宫的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
“再加上告老回乡,却在半路不幸染病身亡的太医。”
“我想这足够说明问题了,如果殿下想知道,臣还可以说一下毒。”
“够了!”
秦景林突然怒吼,穆以澜听话的闭上嘴,整个东宫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秦景林窝在地上,背靠着椅子腿,极力握住自己颤抖的双手,湿漉漉的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
像一件优雅的易碎品,只需轻轻一碰,便会瞬间化为乌有。
“殿下...”
“穆以澜。”
秦景林的声音轻轻响起。
“穆以澜!”
眼泪流下,内心抽痛万分,秦景林却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只能一遍遍下意识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穆以澜,穆以澜!”
秦景林突然撞过来,整个人扑进穆以澜的怀里,双手揽住他的腰,将头埋在胸口处。
胸口已然湿润,穆以澜克制着自己仓皇的心跳,双手停在空中。
他想同样环住秦景林,却又害怕的不敢伸手,犹豫片刻,只能默默将手放下,任凭秦景林在怀里抽泣。
直到穆以澜双腿跪的麻木,怀里人的人也依旧没有起来的意思,他终于忍不住低下头观察。
发现怀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累了,已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红肿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脸上满是泪痕,就这样十分不安宁的睡着了。
穆以澜抬起手,想要为他拭去脸上的泪水,指尖传来的触感温凉,穆以澜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生怕吵到怀里熟睡的人。
指尖从脸颊滑落到唇角,像是有引诱的魔咒一般。他轻轻勾起秦景林的下巴,双唇覆了上去。
只轻啄一下便立刻离开,毕竟穆以澜知道自己的克制在秦景林面前是多么可笑。
偷尝得手,穆以澜轻手轻脚的将人从地上抱起,放在床上,将被子盖好,站在那静静看了许久。
不知何时,秦景林突然翻了个身。
穆以澜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关于昨夜的记忆尽数袭来。
他竟然抱着穆以澜哭的像个孩子!实在是太丢人了!
秦景林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眼睛的红肿犹在,他立马下床,想要吩咐门口的人准备一点水敷一敷。
“太子殿下?”
门外等候多时的人听到屋里的动静率先开口。
秦景林刚要吩咐,那人又说道:“奴才们已按照千岁的吩咐准备了一应洗漱用品,请问太子殿下现在梳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