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衡!”
    福来饭店老板娘把一摞账本摔在桌上,怒气冲冲地喊着柜台里打盹的人。
    那姑娘被这喊声惊醒,揉了揉睡眼,迷茫地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老板娘。
    这姑娘面容昳丽,眼尾上挑,哪怕不带任何表情地看人,都无端生出一股撩人的兴味来。她右眼下还有一颗小痣,衬得肤色白皙,口若含丹,任谁看了都得称一声容色倾国。
    “你自己看看,你算得什么账?那银子都去哪了?我看你真像个花瓶!”老板娘翻开一页账簿,手指在上面用力点着,恨不得把厚厚的本子戳个洞出来。
    颜衡接过本子,脑子里还混沌不清,就刚刚一打盹儿的功夫,她又梦到了那个小姑娘。
    她叹了口气,正准备核对账目的时候,老板娘又一把抽走了她手里的东西。
    “你也别看了,这个月自打你做账房以来,这账目就没对上过,你收拾收拾,我这儿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颜衡倒也不在意。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了没两步又扭头问:“老板娘,哪里打探消息更快些?”
    “你要做什么?”老板娘送走了糊涂神,此刻心里高兴,倒有时间与她闲聊。
    “唔……我要找人。且是富贵家的人。”颜衡抬起左手捋了捋落在脸颊边的碎发,动作间露出了手腕上一条极好看的链子。
    那链子一看就价值不菲,上面缀着珍珠,还有老板娘叫不上名字的晶石,用金子做的链条串起来,昏暗的室内也熠熠闪光,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心中暗暗赞叹这个稀奇货。
    “要说富贵人家的,你怎么不去燕都?那里可全是有钱人,”老板娘又想到了什么。
    “那些消息灵通的公子老爷就爱去夕鸢楼听曲儿品茶,你不如去那里试试,以你的相貌定然能当上头牌。”
    不用老板娘再多说,颜衡也知道夕鸢楼是个什么地儿。
    左不过是青楼,说得文雅些便叫做喝茶听曲儿的地方,可若是说白了,不就是看姑娘的风月场所。
    “哎,颜姑娘,这夕鸢楼可不是青楼。那个地方啊,其实是个茶楼,里面的姑娘都是良籍。公子老爷看上了也不能碰,必须赎身。”老板娘说。
    “这倒是稀奇。”颜衡一手搭在楼梯扶手上,一边若有所思道。
    “可不是嘛,你要是有个一技之长,能艳压群芳,夕鸢楼肯定收你。”老板娘翻了几页账簿,里面的账目错得太多,她不禁又火上心头。
    “我说颜姑娘,你这算术也太差了……”老板娘念叨着,马上又要发火,于是颜衡装聋作哑,快步溜回房间。
    这九年里颜衡在大宁朝的土地上跑了个遍,还真没去过燕都。
    至于在茶楼里讨个生活也并无不可,她本就爱瞎逛,九年里边游历边找人,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
    再加上那夕鸢楼听起来实在高雅,楼里全是富贵哥儿,肯定有认识那姑娘的人。
    当下颜衡就拍板定了,就去燕都!
    燕都乃是大宁朝的首府,富庶繁华自不必说,这夕鸢楼里来往的人全部非富即贵,
    “哟,秦公子可有些日子没来了,红梦可抱着琴等了您好几日呢。”夕鸢楼里,老鸨云萝正招待着刚进门的客人。
    云萝的年纪其实不算大,瞧上去也就三十岁出头,只是在这种从不缺貌美女子的地方里,难免要被别的姑娘比下去。
    被唤作红梦的女子在她身后,娇怯地看着秦公子,那眼神楚楚可怜,直教人心疼。
    秦公子当即搂了红梦,去了二楼雅间,边走还边说:“等我再和我爹商量商量,有钱就赎了你带回去。”
    来这里的客人,大多都喜欢去二楼的雅间,虽说这夕鸢楼并不是青楼,可整日待在这种与姑娘寻欢作乐的“茶楼”里,怎么说都不好听。于是就钻到雅间里,叫别人瞧不见自己才好。
    不过大堂里的客人也不少,厅堂正中间摆了个大台子,上面有美人歌舞作乐,一些纨绔们就喜欢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姑娘,惹那些文人雅士的嫌。
    “云萝,听说新来了个舞伎?”大厅里有客人拦住她,打听最新的姑娘。
    “您消息可真灵,那姑娘才来了没两天,您就知道了。这不今晚就准备亮相呢。”云萝拿着帕子掩唇笑道。
    “那我就等着瞧了!”客人爽朗一笑,又招呼跑堂的,要了两坛最贵的好酒上来,惹得云萝直拍手夸赞。
    颜衡坐在自己的小屋里,云萝分给她的侍女花姿正在给她梳妆。
    “姑娘虽是头一遭亮相,但这容貌绝对咱们楼里的第一,今晚定叫那些公子哥儿们把眼睛都看直了咯!”花姿嘴甜,夸得颜衡心神荡漾。
    离开岩城那个小地方以后,花了三日颜衡就跑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