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场一些老臣都很惜才,纷纷站出来为云舒说话。
    自然,秦韶瑜生气归生气,心中却又不得不承认云舒是个有能力的臣子。
    因此气了一段时间后也没有做出任何要责罚顾云舒的说法,其实他这么生气,多少也是想要给顾云舒一个下马威。
    他如今已经是个皇上了,却总觉得顾云舒还是像个老师一样,一直端着,因此有意想要看看顾云舒害怕自己的模样。
    他的行为就像一个叛逆的孩子,对待家长的模式。
    可惜的是,他并没有等来顾云舒害怕的模样,反而却让自己显得不大理智。
    云舒被吼过之后,第一次觉得这么委屈,也就没有再在会议上说过话了。
    之后从议政殿内退出来,有几个相熟的大臣还过来好言安慰。劝慰云舒说新帝上位还没有习惯,毕竟新帝没有责罚他,说明新帝还是敬重他的。
    云舒第一次明白了不被人理解的愁闷。好好说话非不听,莫非真的要动先帝给他的戒尺么?
    可是皇帝可以下臣民的脸面,若是云舒真的抽了秦韶瑜一顿,对方没有醒悟的话,他反而会成为新帝的眼中钉。
    先帝给他这个戒尺,意在希望新帝知道惧怕,不敢做那些过分叛逆的事儿。
    可是先帝似乎也没有料到,他前脚刚走,秦韶瑜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撕毁了之前同他的约定。
    云舒并不想让自己后悔,仗着身份,之后的几个月里,再三上奏,要求新帝能够撤兵,不要再做这些劳民伤财的事情。
    渐渐地,新帝也形成了自己的一个议事的群体,这一群体基本上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的那几位伴读,以及之前玩得好些的朋友。
    要么说是风水轮流转呢,转眼间蔡博文一类人竟然成为了新帝身边的宠儿。
    而秦韶瑜也很好地隔代遗传到了他祖父的风气,在玩乐方面的天性逐渐释放了出来。
    这日议政殿内,秦韶瑜有些生气地将云舒上奏的折子扔到桌上,说道:“这个顾慎之,一直不死心,他就希望停战。说了两个月了,反复上奏,朕的头都要被他说大了。”
    在场众人都不敢编排顾云舒,毕竟他是位尚书,还是太子少师,虽然没有位列三公,然而年纪轻轻的,又很有政治头脑。
    最重要的一点,他在朝中并没有多树立什么敌人,只有政见不同。
    自从先帝继承皇位之后,行为作风都十分好,臣子之间互相对立的情况比较少。
    所以互相之间,只要不是世仇,基本上都维持至少表面的和睦。
    此时蔡博文也站在议政殿内,见皇帝犯愁,他便主动站在了周帝这边,说道:“慎之虽然很有远见,然而孰能无过呢?政治上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说得就是正确的。打了这么久的仗,也没见他说的那些情况发生。
    咱们只是攻打了北方,黄河以南依旧是一片太平,税务上面也没有太过亏损,仍旧是能够支撑的。想必他这次真的错了也未可知。”
    秦韶瑜闻言,心情这才好了许多。
    是啊,他父亲当初让他不要打仗的时候,已经是病糊涂了。
    顾云舒做事永远都是小心谨慎滴水不漏,或许这次就是太过谨慎了呢?
    或许,也并不像他说的那么恐怖。
    况且秦韶瑜相信自己不是他祖父,一旦危机真的来临,他停止就是了。
    祖父这样糊涂都能守得住江山,莫非江山落到他手里,还能完了不成?
    于是秦韶瑜就想到了能够恢复顾云舒的话,当天就在奏折上写了,今年冬天他准备多线作战,将北边两个小藩镇拿下。
    倘若两个藩镇能够拿下,那么在打仗的时候前线打仗的人就不用担心后头的补给不能快速到达,或者走到一半被人拦截的问题了。
    可云舒在看到周帝给自己的回复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必定不会那么简单。
    因为最大的藩镇,不会看着两个小藩镇就这样被他们吞并,必定是会出手的。
    然而云舒劝不明白,已经在开始想策略。
    若是国内动荡,应当如何镇压,各地一直扩军,其实若是一齐□□,他是无法控制的。
    皇权之下,周帝唯一的优势,就只有名正言顺这一说法。
    然而秦韶瑜若生在盛世还好说,若是乱世,这样的脑子,是很容易被挟天子以令诸侯的。
    不过云舒还是愿意往好的方向去想,虽然有些没落了,然而这个朝代还能算是盛世的尾巴。现在一切都还是可以挽回的时候。
    云舒劝谏无用,知道周帝不待见自己,便称病在家躺了一个来月。
    他也不听秦韶瑜跟自己说的,什么今年冬天打下两个藩镇,在这一个月内,仍旧是不停上书,让皇帝停止打仗。
    周帝不耐烦,到最后就不看云舒的奏折了,直接写个“知道了”、“阅”就打发回来,气得云舒差点儿真病了。
    一圈折腾下来,又到了深秋。仗已经打了将近一年,拖延了这么久的战线,如今打下了他们四座城,来来回回,两个藩镇总共才打下了半个那么大小,还是最大藩镇没有插手的情况下。
    这个时候其实秦韶瑜已经有些察觉,对方可能真的是在拖着他们。
    然而他又舍不得辛辛苦苦一年才打下来的那四座城池,一旦收手,这一年不但白努力,还会被朝堂上下笑话,尤其是顾云舒,秦韶瑜一点儿都不想被顾先生小看,因此咬着牙继续让前线坚持。
    他似乎觉得,等到冬日黄河一结冰,一切就都好说了。
    可是好容易熬到了黄河结冰,却被三镇联手,四座城池,在一个季节之内就被收了回去,功亏一篑。
    周帝这才总算意识到,顾云舒说得那些都是真正的治国之策。
    这场战争败得惨烈,死了好几万的士兵。
    黄河下面的冰面也被北方用各种办法破开,士兵逃回之后,遭殃的又是百姓。
    农田被损毁,黄河水从冰面流出,将附近的县城淹大半。
    对整个国家来说,损失不是很大,然而对当地百姓来说,无疑是天大的灾难。
    这两年内,周帝一直关注北方战事,南方发生了几起恶劣的税收事件也没有好好处理。
    北方打了败仗之后,南方又开始乱了。
    周帝这才想起了顾云舒的能耐,于是当天就让人找到了顾云舒家里,想要让称病的他去想想办法。
    云舒并不是真的不想帮忙,只是想起之前秦韶瑜的态度,想给他一个教育。
    宫里的其余太监来叫都不成,最后还是跟着先帝已久的纪公公有这个面子,才请动了正在“养病”的顾云舒。
    到了宫内,秦韶瑜又是关心云舒的身体,又是当着云舒的面儿后悔当初自己的叛逆不听话。
    云舒看着他装了两刻钟,这才不再跟他计较,而是真的开始说出了自己的对策。
    第一点就是马上想办法赈灾,将北方县城所遭受的灾难尽量缓解,第二点就是继续休兵,不要打仗,只是派兵守住黄河以南的土地便够了。
    为了这次的战役能够胜利,秦韶瑜的岳父,也就是皇后的父亲都战死了,如今镇守北方的兵权落到了皇后的哥哥手上,这一点暂时倒是不用担心,只要有北方有能够信任的人在坚守,一切都还好说。
    然后就是派南方军队去镇压南方暴1乱。直到今春为止,二十七岁的云舒,前几年跟先帝好容易调整好了的国内情况,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这今年全都白干了。一时间还是青年的云舒,长出了两根白头发。
    秦韶瑜之前就是因为没有听云舒的话,所以才闹得这个样子,如今云舒给提了建议,他自然是不敢不听的了,于是都乖乖照做。
    “可这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打回去呢?”
    云舒叹气说道:“南方战事尚未平定,陛下这两年先不要想着能够打回去了罢。咱们的军队将领,向来是北方的比较勇猛。南方平定下来都不知道是何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