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察觉出味儿来, 知道幼鱼大概是不希望他冒险才这样的。
    “你别为我想, 为你自己想想,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儿。”云舒蹙着眉说道。
    “二爷, 就算不是为你着想, 我嫁过去也是代表周国。许你们男子为国杀敌,献计献策,我一个小女子也总算有了我的用武之地了不是么?就凭这一副皮囊,能为国出嫁也是好事儿。”
    蔡博文在一旁闻言, 也不禁感叹道:“这话说得就对了。这是为国的事儿,别说她了,即便是我家女儿。若是合适,连我自己的女儿我也不惜送出去的。”
    云舒冷下脸, 看了蔡博文一眼,说道:“闭嘴!”
    蔡博文是蔡博文, 他顾云舒是顾云舒。
    只要是他顾云舒, 那么不管出嫁女子是谁都会被反对。
    他有现代人的眼光, 现代人的智慧,现代人看待历史的观念。
    他清楚地知道,让自己国家的女子去和亲,是整个国家男子的悲哀!
    幼鱼到了云舒面前跪下,一双杏眼里盈满了泪,声音轻柔,语气却很坚硬:“二爷别打了!我是自愿的,二爷就是拿着戒尺去打了人,也不是我想看见的,更不是随了我的意。”
    云舒沉默了半晌。那边云安见状,上前找到了云舒揣着的戒尺,拿到了林氏那边。
    林氏拿到了戒尺,这才放了心。
    一场闹剧过后,身上负伤的只有蔡博文。
    婚礼准备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就幼鱼就要以公主的身份出嫁。
    这事儿是王妃牵线,为了保证和亲事宜的圆满,王妃还特意从府里挑了两个下人来伺候幼鱼。
    明面儿上说是伺候、照顾,实际谁都清楚,这是王妃怕幼鱼跑了,特意派来监视的。
    云舒打蔡博文的事情闹得很大,没几天就在京都传遍了。
    周帝更是早就知道了这事儿,也准了蔡博文半个月的假。毕竟他被云舒打了脸,根本不能出门叫人看。
    周帝在知道这事儿之后,是有些后悔的。和亲就和亲,为什么非要动云舒的人呢?
    好在云舒之后也只是不给他什么好脸色,真的动手打倒是没有,周帝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好一段时间里都不敢对云舒大小声。
    虽说皇帝不必跟一个臣子陪小心,企恶君羊易乌儿儿七舞尔吧宜但自从云舒没有拿着戒尺来打他之后,周帝对云舒的忠心也有了几分了解。既然是忠臣,就是甩他几个脸色,秦韶瑜觉得自己也不是受不得。
    主要秦韶瑜也是没想到,顾云舒竟然真就这么在意一个小丫鬟。????
    后来周帝想到蔡博文说的,那丫鬟有倾城之姿,想必顾先生表面清高,然而到底是个男子,自然也是好色的。
    说不定那个丫鬟他已经垂涎已久,没想到好端端的,到嘴的美味被一道圣旨给断了。
    想到这里,秦少韶瑜就觉得云舒这么生气也不是很过分了。
    这便是秦韶瑜同他父亲的又一区别,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圣旨下达一月过后,和亲时间在即,云舒家里上下都在忙着准备给幼鱼送行。
    这日一直对万事兴趣缺缺的顾淼难得到了幼鱼的房里,见屋里同她玩得好的几个丫鬟哭哭啼啼舍不得她走,顾淼就让她们先下去准备了,说是免得幼鱼见她们一直哭,倒时候也把上好的妆哭花了。
    大家也不疑她此时过来,毕竟幼鱼是林氏身边的丫鬟。顾淼是经常跟她母亲说话的,平时跟幼鱼玩得也好。
    如今幼鱼要走了,顾淼来送一送,说两句话也是正常。
    等人都走光了,顾淼才帮着幼鱼整理一下衣襟,然后仔细看看她的妆容。
    幼鱼红着眼眶,叫了她一句:“姑娘。”
    顾淼抿了抿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到了那里万事小心。你是我哥哥从外头买来的人,外头是什么情况本来也不该我来教你,你自己把握分寸就好。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你要多留几个心眼子才好。”
    幼鱼点着头,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
    顾淼拿着帕子给她擦了眼泪,边说道:“他们男人比咱们女人命好的一点,就是可以见到外面广阔的天空,科举入仕。咱们女人却只能去求一个好姻缘,而这一切还得靠着自家的男子的本事,才能够决定我们能够去往的高度。
    你现在要去羌国为妃了,不管将来是个什么位份,这已经是你能争取到的最好的命了。周国再不济也比羌国强,只要不亡国,你在那里就不会遭受虐待的,去了羌国重新开始,看开一些就好了。未必是坏事的。”
    幼鱼点点头,对顾淼说道:“姑娘,多谢你宽慰我。”
    顾淼笑着说道:“我说的是实话,可不是什么宽慰。去了那里,就不要想我哥了。即便想,也偷偷放在心里,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
    “姑娘,你怎么?”幼鱼瞪大了眼睛看向顾淼,眼睫毛处还沾着些许眼泪。
    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明显,不但跟她关系要好的人知道她对云舒的心思,连顾淼都看出来了。
    顾淼却不管这些,只是继续说道:“这是你选择的最好的命,但你也可以争取最好的命。好姐姐,你生的花容月貌,算起皮囊,连我都要自愧不如的。去了那里,好好侍奉。既然老天只给咱们留了这么一条路,那么你可千万别走成了死路,知道么?”
    幼鱼似懂非懂地看着顾淼,不知道顾淼哪里来的这么多奇怪的思想。
    二人正说着话,外头林氏就来了。
    林氏看到顾淼在这里,便问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然后上下看了看周围伺候的人都不在,于是问幼鱼:“伺候你的人呢?”
    于是二人再没有机会再说上话。很快外面伺候的人都又重新回来,简单整理一下,吉时到了,幼鱼就被人送出了顾府。
    云舒他们家从此真的出了一个外国妃子,只是这个名声却仿佛是个笑话,重重压在了云舒的心间。
    这件事情之后,云舒很长一段时间萎靡不振。他的自信心被狠狠地打击到了。
    秋季来临,到了加衣的时节。
    这日云舒正在家里量尺寸,顾家准备定制冬衣了。
    外头月儿拿着一封信过来交给云舒,说道:“璟少爷来的信,今年可少来信呢。”
    云舒量好身长后,将信接了过来要看。
    这边圆儿又说道:“今年秋天冷的可早呢,家里还没放碳。前儿问太太,说下个月才开始加碳,还要熬许久。”
    云舒笑着看了看她,说道:“节俭些也是好事儿。别这么吃不得苦,外头又没下雪,真不行,去外头打两套之前笙歌教的拳也就热了。”
    “听说打了拳,女孩子的身体不好看。”圆儿拒绝道。
    云舒拆开信,不那么认真地对圆儿说道:“那就别嫌冷,是你自己懒。”
    圆儿气笑道了一句:“二爷!”
    云舒没理她,二人已经混熟了,都了解对方。云舒这也不过开个玩笑,圆儿气几秒也就当笑话了。
    这边云舒拆开了信件看,却发现信里的内容叫人不得不严肃。
    圆儿这边正跟云舒说着话,忽然瞧见云舒表情淡淡的脸上变得严肃认真了,不禁有些好奇,却也不敢打扰云舒。
    璟二爷也是个官身,他们男人只见常聊政事。
    政事,正事。
    女性从小就被灌输的顺从、温柔告诉她,这个时候不要太打扰云舒。
    云舒这会儿也确实顾不上旁的事情。顾云璟送信过来,内容上说,他在守孝期间,听说南边闹旱灾,已经很严重。
    下没有粮食,上面却依然要收税。下面似乎也没有跟皇帝说,募集粮食估计不够,听说因为今年的旱灾,已经死了三四万的人了。
    这事儿十分严峻,然而云舒也曾听说过南方的旱灾情况。
    可下面传来的消息,说是虽然严重,然而救济粮早已经下去,这会儿早该有好转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