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笔录,她精神委靡的站在门口。
    “回家吗?我送你。”她的衣服还有泥巴,可见刚刚的混战多么激烈。
    “我要去吃饭。”她把大包包的带子绑起来手提,“我要去吃饭。吃一顿好的,饱饱的忘记今天的倒霉。”
    “但是……”他有些讶异,她衬衫唯一的扣子还摇摇欲坠,她要这样去吃饭?“要不要先回家梳洗一下?”“我不要梳洗,我要吃饭!”她一扁嘴,急急的往前走。
    “听我说……你只剩下一颗扣子。回去换件衣服好不好?”哄着她,“我们一起搭车到你家换衣服,然后再出来吃饭……”
    “一颗扣子就一颗扣子!”她忿忿的往前,“被看又不会少块肉!刚刚差点被强暴都不怎么样了……”咬紧嘴唇越走越快。
    培文觉得好笑,刚刚那么勇敢,现在却执着在一顿饭上。他拉绿香,“嗨……”
    “我要吃饭。”绿香声带哭音,“我要吃饭……要吃饭……要吃饭……”她推着培文,一面推,一面声音渐渐变调,哭了起来。培文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好好好……我们去吃饭。嗯?就去吃饭。”
    拍着啜泣不已的绿香,他吩咐计程车一声,带她到西门叨一家港式茶楼。
    哭到够了,自己觉得不好意思,绷着一张脸,一进去就开始埋头吃了起来。
    周围都是不眠的夜猫子,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衣衫不整却努力吃东西的女人。
    “还要热毛巾吗?”培文轻轻的问。
    她点头,坚毅的脸让热毛巾烘得粉红。用过的热毛巾像是小山一样高高推起来。
    诧异的看着她拿筷子有点吃力,发现她有片指甲整个黑了。有些黯然,这样奋力的抵抗,对生活也这样吗?
    “对不起。”终于停手的时候,她虚弱的道歉。
    “为什么?我觉得今天晚上的约会很有趣。以后还出来吗?”培文笑笑。
    她的眼神掠过一丝迷惘。今天她的表现很糟,她知道。她真的不该打跑那王八蛋,应该又哭又叫的让人家来救她。既然发挥女超人的神力,就不该哭哭啼啼。这样既不柔弱也不英勇,男人不是最讨厌这种中间路线吗?
    他的眼神掠过一丝温柔。今天她的表现真好。他知道。不要命的跟强暴犯拼了,当然不太聪明……但是居然知道要打落强暴犯的武器,还踢得远远加以反击,不是哭哭啼啼的等人家来救她。等一切尘埃落定,才准自己将害怕显现出来。
    现在她这样迷惘脆弱的样子,实在让人好想保护她。
    “呃……再出来吃饭吗?”吃得太饱,她似乎有点钝钝的。
    “对。你在家里等着,等我来接你,你再下楼。”他温柔的拢拢绿香的头发。
    她闪了一下,有点摸不着头脑,“怕我伤害其他强暴犯?”
    他笑了起来。“好吧,算是可怜这些强暴犯好了。”
    虚弱的笑笑,一站起来,那颗疲劳过度的扣子也阵亡了。她窘得抓紧前襟。培文耸耸肩膀,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穿在她身上,细心的帮她扣好扣子。
    “我……等干洗好就还你。”还是不明白培文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你的伶牙俐齿哪里去了?”拍拍绿香的头,“不过今晚你受够了,我不怪你。再出来吃饭,希望你复原了。”
    奇怪的男人。张着眼睛,她刚刚洗过一个非常烫的热水澡,软绵绵的倒到床上,四肢酸痛,却睡不着。
    有钱人的脑子和一般人不大一样。她下了个结论。或许他们生活太无聊,觉得这样刺激的夜晚很特别。
    打了个呵欠。可惜,她的生活贫瘠乏味,不是每天都遇得到强暴犯的。找到了解释,她很快的沉入梦乡。
    思聪虽然知道绿香遇袭,还是不准她请假,“拜托,谁你叫穿粉红色的外套?出版社忙死了,赶紧滚回来工作!”
    “我穿的是白外套!”绿香在电话这头擤鼻子,“谁叫你把办公室租在那种鸟地方?”
    绿香有些厌恶的到了办公室。
    连句慰问也没有,只会指使她做这做那,正火大的时候,接到培文的电话。
    “还怕么?怎么不休息一天?”他的声音很关心。
    这大约是一整天唯一听到的人话,“老板永远希望伙计是铁打的金刚,加班不收加班费,最好上班也不用给钱。”才几个月,那个怀才不遇满腹理想的林主编变成自私自利每肚子铜臭的林老板。
    “我不是这样的老板。”培文笑了。
    “但是我也没有好学历可以去贵公司上班,对不起,我连大学的门都没看过。”绿香轻轻叹息,不适应教育制度,注定被社会制度淘汰。
    “要看大学的门还不简单?看你想看哪个门,我们过去看看就是了。”绿香被他逗笑了。若不是这通慰问电话,累得像狗一样爬回家,恐怕会放声大哭。
    挣扎着洗好澡,不到九点就换好睡衣躺平。昨天跟那王八蛋打架,全身的骨头像是要散了一样。
    正朦胧,听见电话神经兮兮的叫了又叫。应该把插头拔掉。她咕哝着。
    几乎挣扎了一世纪,她拿起电话:“喂?”连脾气都懒得发。
    “阿是罗小姐唷?”妈妈的大嗓门几乎喊破话筒,“夭寿喔,我今天才知道阿辉跑去……那个跑去想对你那个……阿我实在很歹势咧……”她在电话那头眼泪汪汪,“罗小姐,阿我知道你对我很好,都是那个阿辉啦……说了一大堆……”妈妈的哭声让她耳膜嗡嗡响。
    昏昏的定了定神,“余妈妈,别难过啦,我想大约是宋先生有些误会,一时冲动,其实很多误会你直接问我就好了,不用这样啦。”
    “阿我不知道阿辉跟阿香离婚了。我想说阿妹都不给阿辉半毛钱,他又失业了,哪绿香知道,是一定会怪我的。他又说你们赚了那么多钱。跟你分一两本也没关系……阿我才……我才……罗小姐,你一定很生气吭?”
    自己的妈妈,能生什么气?她叹息一声,“不会的,罗妈妈。照顾你是应该的。”妈妈又在电话那头淌眼抹泪,“实在是……罗小姐,你实在太好了,我们绿香跟你怎么比?她从小就不听话,阿大汉我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嫁了人就乖乖在家嘛,人家说嫁鸡随鸡飞,嫁狗随狗走。阿也不好好在家。那阿辉打她,就干脆离婚嘛,还在那边跟林主编恋爱搁无爱嫁伊,我这个做老母的,所爱看电视甲知样伊甲痛苦,实在是憨查某儿……”
    女儿总是别人家的好……慢着,电视?
    “电视?余妈妈,什么电视?”她瞬间清醒。
    “阿罗小姐,你不知道?现在正在演溜,实在有够可怜的啦……我就是看到电视才想到,要跟你说……实在对不起吭……阿,广告过了,又在演了啦。罗小姐,好好看的呀,赶紧转到中视,绿香搁哭呀,呜呜呜呜……”
    电视?她看时钟,九点四十五分。
    我的故事在上演,可是我却一点都不知道?她乱着想开电视,才发现自己家里没有电视。
    匆匆穿上外套,机车骑得似飞机低飞,冲到林思聪家里,按电铃没人应,她开始踹门。
    “绿香?不不不,美薇?你来干嘛?哎哎,广告时间过了……”绿香推开他,直直的走到电视前面。
    萧蔷正推着一个英俊的男主角,又哭又嚷的,男主角给她一个耳光。
    定睛一看,那个男主角正是什么碗糕S4最红的言小旭。
    “绿香,你听偶缩。”言小旭的台湾国语让绿香的鸡皮疙瘩全体复苏。
    “不!我不听、我不听!”萧大美女的眼泪一滴滴的滚下来,奇怪她掩着耳朵幅度摆动那么大,为什么没一拐子打晕那个台湾国语帅哥?
    大约是身高比例不对,但是他的胸膛也应该中了后肘攻击而吐血才对。
    “不!你一定要听偶缩!”言小旭激动的抓住她、摇她。了不起的摇动,萧蔷一根头发也没动遥
    “放开我,林思聪!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她用什么眼线?眼泪掉成这样,居然一点晕开都没有,她明天一定要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