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恒衍,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了!
她多少顾及他的面子,他则不遗余力地撕碎。“……这么死心眼……”
庄恒衍体会到了几分苦涩的悔意。他依旧觉得自己的选择绝对算不上错,心却被复杂的情感钳制,大有抠出几个血淋淋向内凹陷的伤口之意。
这是庄恒衍最不体面的一次分手。对女方而言。他不知道是因为良心,还是因为他对季明河真有那么一点不值一提,却又令人揪心不已的情感——所谓自由恋爱产生的“爱情”——不管怎样,庄恒衍开始不受控地回忆起季明河的注视。
她专注地听他说话,他生气也从不反驳,只会认真到可笑地跟他解释。每次都是这样,所以庄恒衍才会磨磨唧唧地跟她谈了将近一年的恋爱。
他尤其喜欢季明河在台下看自己。他也从来没有遇见这样一个人——庄恒衍看得出来,那并非源自被荷尔蒙支配的狂欢,不是一个女人对男人异性相吸的崇拜——能够这么看他。
如果结婚,季明河一定不会阻拦他不务正业,尽管她是那么严谨板正的一个人;她会为了他牺牲,就像他们交往时那样。
庄恒衍有这个信心。应该说,是季明河看他弹吉他时的眼神给了他信心。
成珣在前面开车,时不时抬眸看一眼车内镜。
季明河坐在后排,仔仔细细看他放在那里的体检单。纸页翻动时发出轻微的声响,时不时地,窸窣地去挠人的神经末梢。
“你在发什么呆?”
成珣希望季明河先前对自己不理不睬只是因为忙于学期末的琐事,但他感觉不是。
他就是能够触碰到季明河的心,这种能力源自他们相互理解——这一点从未变过。见到她的第一日,成珣便隐约感觉到,他和他许久未见的 River Chi 小姐并非形同陌路,而是藕断丝连。
这甚至无法让成珣产生半分欣喜。如果季明河能够在对他仍有感情的情况下离开,他只会畏惧那股令她离去的强大理性。
他也应该敬畏那股分开他们的力量,这样才能够吸取教训。
“小河,我让秘书准备了一些和上次不一样的食材和水果。我本来还想,天气这么热,要不要给你准备点解暑的甜点……”
进门后,他被季明河推着向后踉跄。
“……少说废话。”
季明河有点迫切。驱使她再次来到这里的绝非理性层面的因素,理智只会让她尽可能远离成珣。
但她确实需要理由。哪怕是充满肉感的索求欲,季明河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确切的理由。否则只能向前行的她,凭什么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原因暂时停下,而不是去做更有意义、并且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事。
就当是为了消遣。权当是为了消遣。
她知道自己是易出汗的体质。“你准备水了吗?等会儿我会很渴。”季明河道。
“准备好了。”
成珣和季明河调换了位置,和转而靠在墙上的她额头相抵,像要和她在舒缓的音乐中亲昵地随节奏晃动。“River……一切都会像以前那样。”他擅长用轻柔的絮语暗示。这种暗示同时也是他对自己的宽慰,一切都会好起来。
所以他说,我们一定会重新要好起来。
他们起初在沙发上,进行和上次没有太多区别,却重复了不少次,也更深入的交流。这不仅让季明河的衣服被汗打湿,还让她变得粗鲁起来。
“我讨厌你那次看我的眼神。”
季明河心底有难以言说的恼怒。
她的做法不太厚道。但很遗憾,人们总是会选择伤害能够包容自己人。所以,季明河格外用力地攥住成珣脖颈旁那块昂贵的布料,气急败坏,却也有恃无恐。
“你觉得你发现了我的软肋?你很得意,是这样吗?”
她原本想要掐住成珣的脖子。季明河如果这么做了,她的掌心会带着淡淡的汗意紧贴成珣的喉结,宛如借此吞噬他的呼吸。
可季明河没这么做。哪怕她终于将压抑的恨意释放——她有点恨成珣,作为喜爱之心的反面。
“我很抱歉。原谅我吧(Forgive me)。”
成珣要为自己那一瞬间的倨傲道歉,哪怕他似乎并未拥有这个时刻。他太想藏进季明河晦涩不明的心绪中,做读懂一切的虫,用亲吻代替啃食。
因为驯服度极高,成珣已然学会从季明河的怒意中构想一个可恶的人,然后自惩。
“我只是太高兴了。”他轻轻抚摩季明河的脊背。她气坏了,胸腔止不住地起伏。
“River,我好像长在你身上。”
就像夏娃原本是亚当的肋骨——如果成珣是季明河的软肋,那么他将由一根肋骨化生成人。他迄今为止的所有人生,都将是因为季明河的偏爱和维护绽放光彩。